乡俗过事.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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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俗过事
乡俗过事
长篇乡俗散文/方僧
契子
谲河日夜流,流去了太多的故事,能留得下来的也就是那:
“枣胡扯板两锯”的事了。
乡俗中的过事,便是历史长河里泛起来的那两句。
所谓过事,是专指那些事体的过程,讲究的法度和必有的仪式,至于与此事不相关联的人和事,或某些说词,都一律的不重要,唯事为大嘛!
农村人向来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事也便是这样过的。
村里的人,生命到了大限,佛家说是千古,基督说是永生,我村里的乡党却说是倒头了,长安人都说是不在了,没了,东岸子还有人说是老了,真是十里乡俗却不同啊!
不管怎么叫,只是一种说法而己,其实,都是基于一种对生命的尊重和崇拜,对死亡的一种忌讳罢了。
人常说:
“早死早脱生,”村里人死了,常有人这样说:
“这下吃不上新麦面了,没福气?
”这表明,丧事一般都是发突然,卒不及防,不是秋夏忙前就是寒冬未了,不是深夜五更便是临明鸡叫,当然,也有黄昏才黑咧的。
生死有命,各有时辰吗?
《一》故人盼黄土
天上布满了乌云,月亮也懒得露脸了,子时的更声已经远去,油灯昏黄的光亮一阵比一阵弱了下来,村东头便在深夜中,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撕心列肺,难过异常,惊得村的小孩子睁大了双眼,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大人们也都起来了,站在各自的院子里,仔细听着那哭声传出的方位。
天明了,才知道是东头的二节婆夜黑咧不在了。
二节婆躺在正房的坑上,她的身子象一堆熬尽的药渣,那里还经得住微风的折腾,她知道她最终将被南湾底的黄土收留,她费力的喘了口粗气,摇手示意儿女们近前来已咐后事,交待完毕,抖索着从衣服上襟解下那串,她执掌了半辈的钥匙,交给了大儿媳妇,算是传承了家中的权力,然后,紧紧拉起大孙子的手,头轻轻一歪,眼角里流下了几滴热泪,一阵清风吹灭了坑头的油灯,二节婆撒手人环,离开亲人永远地去了。
这时屋内众人一齐大哭三声,媳妇们翻箱倒柜,寻来早已备好的寿衣,重新穿戴整齐停在正房中间,蒙上盖殓纸,摆上供桌,这时,队长叔和村里有名望的人也相继赶来,隔壁的二婶皆族中族人,也邦着弄灵堂,供五谷杂粮,床下点起照路的长明灯,襟门右上角扁上一缕烧纸,天刚麻麻亮了,队长叔也拿出了当年农业社派活的势方,分咐大儿子上村头登门请执事,分咐众人布置灵堂,扯孝布,报丧,礼房,灶房,席口,买菜,压面,礼宾等依样安排。
女人们有的在灶房忙活,有的邦着剪枋里要搁的纸钱,拧孝绳,门前,堂前的对联,七数单,引路幡,挽帐,花圈上的挽联等一切文化的事,交给礼房的郭先生,这识文断字的活一般人也不会呀?
设坛为祭,灵堂上方用黑布写着:
《音容苑在》四个大大的正书字,两边的对联为:
堂前飞白花,血泪染杜鹃。
香案前摆着灵前八件:
灵阁、献纸、金山、银山、双鹤、金童、玉女、摇钱树、金斗、银斗,桌上献供,水果食品,香炉,魂帛,灵桌前面地上摆了几个麻袋垫子,供吊唁时跪拜用,襟门上书对联:
《人间富贵已享尽,天上荣华从头来。
》对脑是:
《入土为安》。
这时,一过路的老汉见了,看了半会,突然问:
“这对联是谁写的?
”看到老者那严肃的劲儿,众人都楞了神,不知错对,不敢答言,直到郭先生出来相问,才听到来人说:
“这对子写得真好,内容切切呀!
”说着,遂借纸笔抄了一遍,向西杨长而去了。
先生说:
“十里乡俗不同,各有讲究啊!
”等报丧的各路人马一出发,队长叔便安排搭席棚,借桌橙,请归子乐人,和礼宾商量吊唁和葬礼的事,这时,郭先生已写好了七数单,引路幡,只见上书六个大字为:
阿,嘛,呢,叭,弥,口贡,下面书着:
清风徐引王儒人,讳XX,驾鹤西游西域佳城之宝幡,众人见了都说好。
队长叔宣布礼仪纪律:
一切人等,均以丧事为大,孝子们只哭别说话,不准借桑骂槐,葬埋老人儿女有责不准恣事,执事尽职尽责,村里民兵负责葬事冶安。
这时,女儿,姑家,舅家分别吊过孝,还有孝子进门哭丧,队长叔便让各执其事。
第二天入敛,女子女婿早就来了,亲戚,老威家,小威家,一杆人等都来了,午时三刻时辰一到,进入入敛程序,礼宾手拿话筒喊到:
姑家,舅家,老威家,姨家,姐家,外甥娃,侄子,女子,儿孙孝子进前就位,执事准备家伙,孝子按辈分以次跪了,奠礼洒酒为祭,女儿近前为母亲正脸漱洗,众孝子围棺一周,有老者将五色粮谷和纸钱摆入棺内,预备黄泉路上的吃食用品,一毕,礼宾高喊,盖棺定论,孝子重又跪拜,炮声、哭声、钉棺声响成一片,乐声四起,响彻堡子上空。
《二》入土方为安
礼毕,执事们忙着开席待客,主人也招呼乡党亲戚入座,灶房的鼓风响个没停,执事撑盘下菜,吃席的风卷残云,桌上满是筷子,桌下净是饿狗,席间,老二媳妇又装着难起来说到:
“都怪老二没本事,没有把妈照顾好!
”这时,有个执事接上话说:
“二嫂子刚才入敛,你咋干哭没眼泪?
”那婆娘生气的瞪了一眼说:
“你娃懂个啥呢?
嫂子把眼泪都哭干了!
”大家笑了一回。
第二天送埋,执事们早就来了,烧起了滚浪的哨子锅,只等客人来了就开席,乡党亲戚依次坐定,四个凉菜喝酒,然后一人一碗哨子面。
流水席随到随吃,吃完就走,又派执事给村里族人挨户端面,名曰:
吃送埋饭呢!
午时三刻,三声逭魂炮响,乡党们便从四面八方扛着铁铣赶到事家门前集中,一阵鞭炮过后,礼宾宣布孝子就位,队长叔介绍逝者生平:
×××同志生平简介
×××,男,(女),汉族,××××年×月生于××××村,中共党员,××文化程度,(×××年毕业于×××学院)××省××市××乡××村人,××××年×月参加革命工作,××××年×月光荣退休,生前系×××公司总经理。
不幸于××××年×月×日×时×分因病医治无效,在××地与世长辞,享年××岁。
×××同志,××年×月在长安×××公司任××职务,××年×月调入××商埸任经理直至退休。
×××同志多年来在党的经济建设中,爱岗敬业,认直工作,任劳任怨,乐于奉献,多次受到上级表杨和奖励,获得各级领导和同志们的好评。
她待人宽厚,乐于助人,团结同事,共同进步,深受广大职工遵敬和爱戴。
毛主席说过: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人民利益而死,就重于泰山,……我们大家都要纪念他。
”
×××同志,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她一生热爱事业,勤于工作,两袖清风,一心为公,为人民的事业毕生操劳,鞠躬尽萃,她用自已的平凡,实践了事业的伟大,她将有限的生命献给了她为之奋斗的企业,她把自已的爱,无私的洒向了长安大地,为长安商业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她的死是重于泰山的。
×××同志患病期间,她与病魔做了不懈斗争,领导和同事十分关心,多次到病床前探望和慰问,亲属和生前好友尽心陪护,医生护士做出了最大努力,然而,亲情亦无回天之力,医科再无回春之术,苍天无情,竞让我们洒泪决别于阴阳两地。
少陵凄凄含悲情,谲河哀哀起哭声,(天雨淅沥无根泪,道法宽度有缘人).
×××同志的逝世,使我们所有的人都为之悲痛,她的人格和风范激励着每一个人,她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她的音容笑貌永远铭刻在每一个人心中。
我们永远怀念她。
×××同志安息吧2011年×月×日
郭老师读祭文:
祭母文
维公元1966年12月3日,岁序庚寅十月二十八日,不孝男:
XX,XX,XX同率子女,仅以素果清酒,灯烛冥钱、雅乐之仪,拜祭于兹母灵前曰:
追远思亲,缅怀三春,忆思昔年,母贤达理,职尽内助,奉待公婆,百劳不怨,敬夫教子,辛苦万千,教诲成人,克助克俭,筹谋嫁娶,其恩如山,妯娌相处,相亲无间,邻里来往,和谐互安,德范乡里,清名流传,劳劳碌碌,苦乐参半,失声痛悲,百喊不闻,兹母之德,日月同明,兹母之爱,江河同深。
然,月逢缺圆,人有聚散,昔日决别,长夜不明,今,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生太短,万载不长,吾辈儿女,同跪尘埃,教诲铭心,音容永记,深恩不忘,灵前告慰,社会进步,物富民康,家乡巨变,惠风和畅,家宅康庄,人丁兴旺,子孝媳贤,儿孙满堂,兄弟手足,姐妹情长,安居乐业,幸福吉祥,承祖荫德,家族永昌,兹母有灵,魂兮来归,佑我安康,焚香缅怀,伏维尚飨。
不孝儿女、跪拜叩首。
孝子们磕头,奠酒掬躬,队长叔便安排十六挂,或二十四挂起灵,乐声四起,哭声遍地,一位老者牵了一头白马,大儿媳妇身穿素衣孝服,乘骑前去坟地扫墓。
一声炮响宣布起灵,一位老者一手提斗和火绳,另一手将斗中纸钱撒向空中,归子乐人开道,其次是灵亭,遗照和引路幡,后边是龙头龙尾罩着的棂棺,两排孝子坐在二辆牛车上,再后边就花圈挽帐旗幡,乡党紧随其后,一路哭哭啼啼,纸钱满天,浩浩荡荡,缓缓而行,至十字路口跪拜各路神灵,唱一段戏文,读一篇路祭文,方又缓行,哭声、乐声再起,至新坟园。
孝子们围墓而跪,乡党们七手八脚将棺罩取下,用两只长木橙搁了灵棺,众人喊起号子,用大绳将棺木缓缓放入墓道,这时,见一大汉下到墓底,背靠棺木,两腿登着墓墙,使出吃奶之劲,发一声喊叫,那棺顺从的溜向墓室,然后,由匠人封堂,孝子们在礼宾指挥下跪拜叩头,哭声、乐声再起,匠人用青砖垒了墓室,留下手大一方封口,只见那匠人口含烧酒,用手点燃一把烧纸,待火旺起,将其投入封口内,趁机将口中白酒喷向封口,火光冲天,乘真空造就,迅速将其密封,听老人说:
这封堂至关重要,弄不好沼汽伤人,传说人死后,有一种称为“央”的灵就封在里面了。
不等那匠人上来,众乡当急的将黄土抛下,这时那匠人却急了,忙喊:
“召急着挨刀呀,”有人开玩笑说:
“你就别上来了,陪二节婆去西天享福七吧?
”礼宾见状,喊孝子孝孙快把腰里的麻绳带丧把扔下,把头上的孝布收起,对着新坟三拜九叩,奠酒焚纸钱,烧了花圈旗幡。
全完坟头,队长叔将引路幡插入坟头,归子们唱起了折子戏,抬埋的人早就各自收拾好自家工具,送葬的孝子等开始散形回家,有女儿还在喔咽的哭着,回家的路上,众人议论着各种不同年份,不同人家的过事,说着各种的过事笑料。
回头再望,那塬上的新坟,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坟上的白色引路幡在风里上下翻滚着,象是二节婆在招手说:
“我去了!
我的亲人们?
”
回到村里,执事打来洗手水,盆沿答着新毛巾香皂,供抬埋的乡党洗手,意为,这种事洗手不干了。
席面桌上摆好四凉、四热、四拼盘的大菜,一壶浊酒一杆人等,均亦入席,礼宾带领事家儿子给客人答谢敬酒,归子从坟里回来一直没闲着,唱起了秦腔,不然人常说:
“忙的象归子一样呢!
”
一切完毕,主人到门前送亲戚,嘱咐着过期,过百日的事。
至此,素服守孝三年……。
《四》难念的孝经
早年分家,二节婆的小儿子分房另住在村西头,因认为分家时不公道,平时和老大淡了来往,二节婆的地平常由小儿子种着,而且,父亲当年不在时是老大抬埋了的,所以,二节婆的生活本当由小儿管,可是,二小子以房少,忙于打工为由,老是不管。
这回听说老娘去了,却跟没事人一样,还干着自家的活,象是与自巳毫不相干,免不了受乡党的议论。
可他才不管那些呢?
最要紧的还是那自家的婆娘,野蛮难缠又自私,难以对付,所以,他经常保持低调处事。
说着,那母老虎就又骂上了:
“干紧干活,你胡卖业啥哩!
”其实,老二早也想干完活去东头吊孝呢?
究竞死的是自己的老娘啊!
尽管当年分家,大人偏了老大家,婆娘埋怨不公平,但究竞是过去的事了,再提起惹众怒呢?
干完活,老二一溜烟溜出门,跑向东街那座小时候住过的老宅院,一进门先干嚎了两声娘啊,随后便没了声息,老大过来刚要招呼,老二却抡先说:
“我屋里有事,我先走咧,下晚我再来?
”说完走了,大嫂子忙说:
“把你媳妇和娃也带过来吧?
”
当老二走过堡子十字,老远就看见街围了好些妇女,听见了早就熟悉的骂声,心想遭了,这婆娘又疯了胡绝乱骂啥呢?
走到门口看见,那婆娘手里拿着个树条子,一边幺鸡,一边嘴里不停嘟嘟:
“人家都欺夫咱一个人呢?
我娘家妈还在病着呢?
”说着朝一群鸡打去,边打边绝:
“一个个没良心的货,吃饱了野那去了?
”分明连娃带男人一锅绝了。
猛的见男人进门,遂坐在地上哭将起来:
“我的……啊,亲人耐,希啼……,你耐你呀?
咳嗨嗨嗨……,你心硬的把你娃我敝下了啊,你娃进门可寻谁呀?
幺阿,嗨嗨……咳,”男人大域不解,心想这婆娘抽的是那阵疯呢?
哭了半天,也无人来劝,便嘎然而止。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指着男人说:
“你死那儿去了?
有本事你娃一辈子都甭回来呀?
”男人陪着笑脸说:
“别生气,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娘倒头了,我去应付了一回。
”婆娘并不理会说: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你得是可想送钱过去。
”男人抡白的说:
“我那有钱呢?
”女人不满地打俏着说:
“是呀!
你得是寻野婆娘去咧?
”男人一看胡搅的劲,便不吭声了,却在心里说:
“女人家见识短,分家时你咋不歪呢?
你能啥呢?
”此夜便无声息。
第二天,老二领着婆娘穿着孝服拿了个花圈去哭了一回,在礼房的帐册上郭先生隆重的写上:
二儿子携媳妇花圈一个,老大一看先火了说:
“你两口子也太抠门了,抬埋咱娘本该是你老二家的事,活着不养,死了不葬,咱爸我荞我抬埋了,你还想咋呢?
”老二婆娘一听也燥咧:
“你咋?
你咋不说分家时,你兄弟被精勾子撵出去了?
”老二也怨气末消说:
“你们管的好,把咱妈给管死咧?
”婆娘接着说:
“你们还有脸说呢?
”遂又大声哭将起来,那归子乐人一听有哭声,以为吊孝的来咧,也端起唢哪吹了起来。
乡党们都劝说:
“老二,你家开着两大厂子,绐你娘只送了个花圈,也不容易呀!
”大伙一听都笑了,有的说:
“咳,咋着也是亲娘呢?
就随个250元算了!
”这时,队长叔拉着老二说:
“借一步说话,”“你看,这些年你大哥大嫂娃们多,负担重,也不容易,你娘能活着,多亏了你大嫂细心照料,就她那病,早就去了,拉到医学院人家都不收哪?
你大哥为治好你娘的病,拉了一勾子的债,你不出一些,说不过去呀?
”他姨也说:
“属轻属重,你掂量着办?
”其实,老二也不在乎那俩钱,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娘哟,心软口也就松了,刚想掏出一千圆钱递过去,那料婆娘一骨鹿拾起身来,扑将上去,一把夺过说:
“不成呀?
还由着你咧?
我娘家妈还病着呢!
”大嫂子人好,贤惠又厚道说:
“算咧,是这,老二家也容易?
”礼房郭先生和几个执事先看不下去了,一齐说:
“那就让老二家至少出个250吧”队长叔说:
“中,意思意思吧?
还等着入敛呢!
”在埸的人又笑了一回。
老二两口子递过钱,脸和脖子一下了红到根上。
接着时辰巳到,入敛开始……。
秋夜月亮老高老高,象水银铺洒在堡子的官道上,老二与婆娘正低着头走在树影里,远处传来一阵童谣声:
羞、羞、羞,把脸抠,抠个渠渠种碗豆,人家碗豆打一担,咱家碗豆羞红脸……。
《五》女儿的哭声
夕阳把一抹黄色撒在大地上的时侯,远方的路上急急走来了一个人,头上勒着一缕白布,掖下挟着一卷东西,快步向村头奔来,来人丛忙的在村口打听着要找的人家,问完,便快步向堡子里走去。
街上的乡党,便觉得事情不妙,大家很快围了上来,寻问刚才那人是寻啥呢?
并胡乱的猜测着,有的说:
“我看刚那人面熟熟的,”有的说:
“咳,那是堡子里头,二嫂娘家门中的侄子。
”突然,堡子里槐树下的巷子,传来了妇人的哭声。
人常说:
“看把你急着,咋报丧啊?
”一般丧事都突然,所以报丧人都急着呢!
妇人见来人的打扮,就知道了事情不妙,递上一杯水,就直接问:
“我娘最近咋样呢?
”来人喝了一口水说:
“才黑咧还好好的,半夜里发了一阵紧,村里的王先生看过了,说:
让淮备后事呢?
”又问:
“你大在跟前没,你二大过去了没有?
”来人说:
“甭提了,说不成,我大叫了他,我二大他就不去,你忙,我回去呀?
”妇人送走娘家侄子,关了襟门,拉开后门,找了一块空地坐下,便喔喔咽咽地哭将起来,这一声难过,这一通哭嚎,使隔壁三婶落下了热泪,隔着墙头伸出脖子说:
“二节,你娘咋啦?
……。
”还没问完,妇人越发忍俊不住,哭得更加伤心了,三婶隔墙陪着,咳!
可怜你娘受了一辈子罪,没享过一天福呀!
哭了一阵,妇人便让三婶招乎门户,自已急忙上地里寻自家男人去了。
正在苞谷地里锄地,远远望见妇人心急火了的一路奔来,慌乱的脚步,令男人吃了一惊,心想:
这是咋咧?
等到近前学说了原委,男人听了说:
“咱快去吧?
兴许还能见最后一面呢?
”男人撂下锄头,拉着妇人直接从地里,插麻斜子向岳家方向赶去了。
走到娘家村口,早有乡党报入家中,看热闹中的乡党不知谁说了一句:
“老二还不赶紧哭呀?
”男人妇人齐声:
“妈呀……”一声,那音调拉得老长,第二声时,已经来到门道里,归子乐人喔哩哇拉地吹将起来,这第三声,“妈呀……,”引出了灵前众亲属的悲惨陪哭声,一时乐声、哭声、人嚷声混成一片,众执事也来到灵前扶孝子说:
“老二家,少哭两声就对了,”男人便止住哭,上了三柱香,跪着叩了头,被执事让到席棚下喝茶。
那妇人却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谁也劝不醒,谁也拦不住,真把满腹委屈似水流:
“我的亲人纳,阿嗨嗨嗨…你娃进门可寻谁呀?
哦哦喔沃…妈也,你白糖没吃过一斤二斤呀!
着是个一两二两呀!
……,我耐亲人呀!
哪沃沃喔咳,你有福不享却受罪呀?
阿阿阿……。
”这时,村头的四节嫂劝说:
“哀娃甭哭了,你生前孝顺,待她也够咧?
可今后,哀娃你有委屈可给谁学呀些?
”说着陪着掉了眼泪。
众人劝起,则房里坐下,二儿婆娘嘴长说:
“咳!
二妹,你孝顺这都知道呀?
”妇人瞪了一眼,没吭声,心想:
“狗嘴吐不出象牙啊”。
说着说着又哇的一声哭了,嘴里又数罗起来:
“我的你呀…!
我耐亲人纳…,你死的好可怜哇,咳嗨嗨……,”那婆娘讨了个没趣,转身出门去了,妇人止住哭声问:
“咱姨咋没来呢?
”大嫂子忙说:
“咱姨路远,我让我娘家兄弟开车接去了。
”妇人等一杆亲戚,七长八短地说着二节婆生前的事和死后的叮嘱。
男人在一旁听着执事讲古经说:
“那一年,村北头老六不在了,老六的大女婿老大,一直从村口哭到灵前!
”在埸的人都说:
“那女婿是孝子,比儿子还难过呢,”那执事说:
“我说了老二你可别见怪。
”咱当执事见老大哭得伤心就劝道:
“老大,别哭了,先吃饭吧?
”你猜那老大怎么说,谁承想那家伙哭声嘎然立止,伸出手说:
“阿是筷子呢…?
”话音刚落,在场的亲戚、乡党、执事、乐人哄的一声都笑了,村里头的二学把茶水喷了一地。
这时,只见俩执事一前一后,低头挟着烧纸进来,那归子手不认识,见有人吊孝,连忙滴历哇啦的吹了起来,弄得众人赶忙去接,队长叔突然喊:
“停!
”说你也不看是谁进来就吹答,吃饱了撑的!
大家一看是俩执事在倒鬼,大家又笑了一回。
妇人擦了眼泪,跟大哥大嫂说了一会话,就叫了男人回去,便与众人告辞说:
“锄,还在地里撂着,得早点回”众人说:
明入敛来早些,把娃也领来?
遂按人数发了孝布镘鞋布。
出了门,又咳了一声说:
“咱妈一辈子净受了罪了,可临老也……。
”又是哇的一声哭,男人忙劝说:
“算咧些?
还有十里路呢?
”妇人说着,又难过了一回,赶到家天早就黑咧!
第二天,入敛后一天无事,到葬埋这天,一大早就蒸了早糕馍,备了香蜡纸表,三人换上孝服。
太阳三竿子高了,锁上襟门,托咐隔壁三婶照料鸡鸭。
出了门,一街两行的乡党,站着看热闹,有的说:
“老二?
出门进村都要哭呢?
”“这女婿哭丈母娘,可有讲究呢?
”有的说:
“把礼拿重些,抬埋丈母娘不能胡搞呀?
”在乡亲的目送下朝岳家方向去了。
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意中透出了一丝白露的凉爽,妇人走在前面直嘟嘟着:
“你亦二俩走快些,别误了时辰?
……。
”
出完殡,己是夕阳西下的时光了,光影投在树稍上黄黄的,心头一桩大事随着秋风吹散了,妇人携着男人和孩子回到了自己家中。
《六》后记-------设坛为记
生活中每每遇到红白之事,免不了都有弄不懂的地方,不知老讲究,不知道乡俗民风,不知弄错了多少回,惹人笑欢。
我一直觉得将这些民族的东西写出来,记在纸里才放心呢?
但觉得作为文章还是欠缺了许多文气,不写又不甘心,最后才免强提笔,成文而示人。
这是一篇实用性散文,带有可操作性质量,浅显易懂,不过有点罗嗦绵长,只是一些大意罢了。
让各位文友见笑了,请乡党爷们耐心品读赏析,如有不妥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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