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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仰与追求
我的信仰与追求
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政协委员钟南山
编者按:
2004年4月8日下午3时,“白求恩奖章”获得者、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华医学会呼吸学会主任委员钟南山做客人民强国论坛,接受在线访谈并与友交流,主题是“我的信仰与追求”,视频主持人是人民记者孙娟。
现场照片
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于宁(右)会见钟南山院士,对钟南山做客人民表示欢迎。
钟南山院士(右)在人民视频演播现场。
钟南山院士在强国论坛嘉宾访谈室。
钟南山,男,汉族。
1936年10月出生于南京,侨眷,福建福州人。
中国工程院院士,教授、博士生导师,广东省防治非典型肺炎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组长。
1960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1979年到英国进修。
1984年被授予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
1985年后被指定为中央领导保健医生,受聘为世界卫生组织医学顾问、国际胸科协会特别会员、亚太分会理事。
1992年—2002年任广州医学院院长,现任中华医学会呼吸学会主任委员、广州呼吸病研究所所长、广州市科协主席、广东省科协副主席等职。
荣获2003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钟南山在各方面都取得不平凡的成就,连年屡获殊荣。
1990年被评为全国卫生系统优秀留学回国人员,获政府通令嘉奖,1992年获全国卫生系统模范工作者称号,1995年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即全国劳模),1997年当选为中国共产党十五大代表。
连任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2004年4月,被国家人事部、卫生部授予“白求恩奖章”。
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政协委员钟南山
编者按:
2004年4月8日下午3时,“白求恩奖章”获得者、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华医学会呼吸学会主任委员钟南山做客人民强国论坛,接受在线访谈并与友交流,主题是“我的信仰与追求”,视频主持人是人民记者孙娟。
现场照片
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于宁(右)会见钟南山院士,对钟南山做客人民表示欢迎。
钟南山院士(右)在人民视频演播现场。
钟南山院士在强国论坛嘉宾访谈室。
钟南山,男,汉族。
1936年10月出生于南京,侨眷,福建福州人。
中国工程院院士,教授、博士生导师,广东省防治非典型肺炎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组长。
1960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1979年到英国进修。
1984年被授予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
1985年后被指定为中央领导保健医生,受聘为世界卫生组织医学顾问、国际胸科协会特别会员、亚太分会理事。
1992年—2002年任广州医学院院长,现任中华医学会呼吸学会主任委员、广州呼吸病研究所所长、广州市科协主席、广东省科协副主席等职。
荣获2003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钟南山在各方面都取得不平凡的成就,连年屡获殊荣。
1990年被评为全国卫生系统优秀留学回国人员,获政府通令嘉奖,1992年获全国卫生系统模范工作者称号,1995年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即全国劳模),1997年当选为中国共产党十五大代表。
连任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2004年4月,被国家人事部、卫生部授予“白求恩奖章”。
视频“白求恩奖章”获得者、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
科学家等专业人士一旦成为社会的焦点,更容易被媒体和公众所关注。
我希望能够尽量减少社会活动,能够给我更多的时间进行研究工作,当前重点要研究几个我们所创造的治疗方法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这些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进行。
医德不在于单纯对病人的态度和对病人的同情,医德最主要的核心是解决病人的问题,也就是说医德好最终体现在能够更有效地解决病人的问题,医德好的人他会想尽办法钻研业务。
[主持人]:
各位友下午好!
欢迎收看人民今天的视频直播,在防治“非典”的战斗中,钟南山院士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作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呼吸病专家,钟南山以自己面对灾难时的勇气,给予处于迷茫和恐惧中的人们巨大的信心。
在中央电视台2003年人物评选中,评选委员会提出的理由是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他以科学家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冷静应对灾难。
今天我们欢迎钟南山院士做客强国论坛,就信仰与追求话题与各位友在线交流。
钟南山院士您好!
【钟南山】:
各位友,你们好!
[主持人]:
我们从现在来回忆一下去年抗击“非典”的战争,人们将抗击“非典”的疫情称作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和平的年代经历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人都有感触和收获,您能不能跟大家谈一谈您的收获?
【钟南山】:
“战争”是一个广义的名词,人和人如果通过武力来解决问题,那是战争。
战争一般是人祸,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都是人和人用武力解决问题。
实际上战争也有人对自然、天灾、疾病的战争。
当然,不管是针对天灾或者针对疾病,假如说是站在第一线的话,也都会有生与死的问题。
在和平年代,我想跟一般的战争有些不同的地方:
一个是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人类共同的敌人,也就是说不管任何国家、任何社会、任何制度所遇到的敌人,比如说像SARS、像洪水、像天灾,那是人类共同的敌人,需要我们更广泛的团结才能赢得这次战斗。
第二,我想在和平年代遇到的所谓没有硝烟的战争要更加讲究科学,减少死亡。
比如说在衡阳发生的大火,有22个公安民警英勇牺牲了,做出非常大的努力,得到全国、全世界人民的尊重。
但是,我们在总结的时候也要总结一下,如何减少牺牲,甚至是无谓的牺牲。
同样,对待疾病也有这个问题,“非典”是急性传染病,所以也会死人,但是我们要更多地考虑如何减少死亡,依靠科学,这一点在和平年代更加重要。
[主持人]:
因为战争能造就英雄。
我在采访您之前问过我的一个同学,我说钟南山院士给你的印象是什么?
他说在抗击“非典”的时候,您更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侠客。
您的出现给予当时处于迷茫中的人们很大的信心。
您是怎么评价自己在去年抗击“非典”中的表现?
很多媒体称您是中国抗击“非典”的领军人物?
您自己怎么评价?
【钟南山】: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
我想了一下,如果要说我自己做了一些什么?
我想主要是两个方面。
第一,可能我比较善于把群众的智慧集中起来,比如说大家对“非典”的诊断、治疗的经验,因为这是无章可循的,摸着石头过河,更多地听取大家的意见,把大家的意见提炼出来,提出一个看法,这个看法更加接近于实际。
第二,在处理紧急事件的时候,常常遇到这么一个情况,一方面这个事情你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另一方面需要你做出决策,这个时候往往需要有人来作出决策。
这和一般的科学研究不太一样,科学研究往往是在反复的验证以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判断,或者说来执行。
但是在一个紧急的事件前,你慢慢研究,要是让这种病蔓延下去或者一次一次的发生,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个时候往往在你有些把握、有依据了,但是还没完全有把握的时候,需要你来做决定,我提出一个比较坚定的意见,比如说对病原学、对如何处理病人、对如何协作方面,作用就在这儿。
[主持人]:
就是说您站出来说话?
【钟南山】:
一方面是有点依据,但是这个依据不是很有把握,有点风险,但是这个时候总得有人站出来说话。
[强国顺民]:
您觉得您当时的压力来自于哪方面?
【钟南山】:
我最大的压力来自于所讲和所要求大家做的能不能够符合事实,因为符不符合事实不是一般学术上的争论,而是生与死的问题,假如说我是错的,那死的人更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压力比任何压力都大,所以,我觉得我的压力是来自于大量病人的前景。
[主持人]:
通过SARS过去之后,在今年两会期间,我们在很多媒体上看到一张照片,就是您在人民大会堂前被记者团团包围。
据我们了解,当时如果想单独采访您不是很容易,您是不是很不习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到现在这种类似于明星的节奏的转换?
【钟南山】:
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还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还是每天有时间就去查房、去会诊、去教学、去搞研究工作,所以确实不是很适应。
而且我觉得最大的尴尬或者自己觉得最难以对待的事情是,往往媒体注意力太多地集中在我身上不太符合事实,因为很多工作都是我们一个集体做的,或者说我组织、协调、最后决策,但是总的来说是大家一块儿做的。
如果把很多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我自己感觉到有可能时间长了会脱离群众,会跟大家有意无意地划了一个鸿沟,我最大的顾虑是这个。
[主持人]:
我们今天谈的话题是信仰和追求,因为看了一些您的资料,您是出生在一个医生世家,父亲是著名的儿科专家,母亲是广东省肿瘤医院的创始人之一,父母在您从医道路上的帮助是非常大的,您能不能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钟南山】:
他们对我的影响是非常直观的,因为我在家里的时候刚刚解放,那时候我刚刚懂事。
我父亲是儿科大夫,爸爸、妈妈经常带着有病的孩子到家里看病。
我父亲给他们看病,当时也没有那么多的X光,根据临床的经验做一些诊断、做一些治疗,过几天还是远远哭哭啼啼来的,后来很高兴来了,蹦蹦跳跳,家长很高兴、孩子也很高兴。
我父亲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他是非常开心的,这很自然地影响到我学医的愿望。
我想他对我的影响主要还是从日常生活和对待工作的影响比较多。
我父亲很少说话,有时候吃一顿饭一句话都没说过,但是他本人以及他对病人的态度对我的影响是极大的。
[主持人]:
当医生也是父母当时对您的期望?
【钟南山】:
他们期望我当医生,但不见得是最大的期望,只看我是否喜欢,如果我选择当医生的话,他们会很高兴。
[主持人]:
好象父亲对您的教育一直是比较严的,我记得在介绍您的书上说,父亲像很多严父一样很少表扬您,别人在赞扬您的时候,父亲还要给你很多建议。
您是在什么年龄才意识到父亲的这种良苦用心的?
【钟南山】:
在1980年,也就是说我已经40多岁才真正理解。
因为以前我父亲对我的一些工作、对我取得的一些成绩或者是对我写的文章、翻译的东西,总是提出我存在的问题、缺点。
有时候挺高兴地回家,带了一篇文章说老师表扬我这篇外文写得很好,他马上就给我指出有哪些错,当时我心里还有些抱怨,但是他指出的还真是错。
我为什么说到八十年代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他对我的爱?
1980年底到1981年的时候,我从英国做研究工作回来。
我是第一批教育部送到英国去的,要回国了,我记得我的导师是丹尼,他主动写了一封信到驻英大使馆,里面有一段话说:
“我跟国外很多学者共事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学者像钟医生那么勤奋,那么能够跟我们协作得好,出那么多成果,我衷心的表示祝贺。
”我把这封信寄到广州给父亲看,他这是第一次对我表示赞扬,他说得让外国人知道中国人还是能干点事儿,我当时流下眼泪,我想我父亲从来没有对我有特别的表扬,但是这次看到我真的为中国人争点气的时候,他表扬了我。
所以,我才知道对我的良苦用心,他严格要求我,就是希望我能够成为真正的、受人尊重的、在国际上有威望的学者。
[主持人]:
我注意到钟南山院士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眶里已经充满泪水。
您在北医大毕业之后并没有直接做医生,有很长时间没有做临床医生,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钟南山】:
在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能够理解,你们大概不容易理解,因为那个年代我们第一要服从分配,也就是说大学还没毕业,就分配我们从事新的专业,当时我搞放射医学,组织上需要,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去了。
所以,你的兴趣是一回事儿,但是组织上需要也得做。
[主持人]:
所以从36岁您才开始?
【钟南山】:
当时搞宣传工作,但是时间并不太长,五六年,以后就是文化大革命,所有的东西全部打乱,所以在那段时间,1966年一直到1972年,我当过农民,当过宣传队员,当过锅炉工人,当过北医校报的编辑,什么都干过。
我想刚才您的问题恐怕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当时的形势造成的。
但是,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经过了差不多十多年的时间,我懂得了社会,也懂得了社会的酸甜苦辣,知道应该怎么对人,知道应该怎么珍惜自己的时间,知道应该怎么珍惜自己得到学习的机会。
所以,这些不是很顺利地读书、工作的人所能体会到的。
[主持人]:
这段经历对您今天能够面对困难、面对科研的治学态度是有很大帮助的。
【钟南山】:
当一个人什么都干过,什么都遭遇过,社会上什么白眼都接触过,而且很多批评、看法都接受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现在遇到的一些困难,就觉得能够等闲视之了。
[主持人]:
可以更好地坚持自我。
【钟南山】:
那个时候成天说“这几年把我培养得刀枪不入”,也就是说对于很多的挫折,觉得比较容易,能够对待。
[主持人]:
钟院士,您从36岁开始真正作为一名医生,在您最初行医阶段里是不是也不很顺利?
您还记得第一天穿白大褂时候的感受吗?
【钟南山】:
第一天穿白大褂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大夫,那时候刚从文化大革命过来身体特别好,皮肤特别黑,一般人觉得我是体育老师的。
更重要的是穿了白大褂,当医生却不太合格。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多月以后到了急诊室,到农村接触了一些大咳血病人,有个病人是结核大咳血,我把他送到医院,自己还挺高兴。
第二天主任找我,说你昨天接的是什么病人,我说是结核大咳血的病人,他说你的诊断错了,那边医院说病人是呕血,胃部出血,后来检查发现是卡了一个鱼刺。
这件事给我印象非常深,为什么?
当个医生连咳血和呕血都分不清楚,教训是很大的,36岁当医生都不过关,从那儿以后我就比较刻苦地钻研基本功,也得到了更多的动力和责任。
[主持人]: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搞慢性支气管炎研究的呢?
【钟南山】:
1972年3月份,那个时候我们的周总理号召全国搞慢性支气管炎的群防群治工作。
说实在的,那个时候在医院里没有几个人想搞这个工作,因为慢性支气管炎没什么好搞的。
革委会、居委会说钟南山你搞医疗什么都不太懂,就去吧,于是把我分配到慢性支气管炎防治小组工作,所以我对呼吸系统的防治研究是从1972年3月份开始的,现在已经32年了。
[主持人]:
您既是有做临床的经验,同时也做研究,在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您是不是因为有了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对问题能够提出很多的看法?
【钟南山】:
我想是对的。
不光是那段时间,而且大学毕业分配出来搞新专业的时候也搞了研究,这对我的帮助很大。
在医疗里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愿意去深入地钻研,发现它的机制和原因,这对研究工作以及临床工作有互动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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