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鉴赏《待漏院记》原文及翻译.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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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鉴赏《待漏院记》原文及翻译
古文鉴赏《待漏院记》原文及翻译
《待漏院记》讲的是宰相知国政悬万命,当慎于思之以苍生之富庶。
告诫宰相为政当勤,正直无私,以保国安民为己任,而不该图谋私利,误国误民,或贪恋禄位,庸碌无为。
文章表现了作者开通的政治主张和实现清明吏治的进步要求;采用对照的写法,刻画了贤相和奸相的形象。
作品中的“漏”指计时器。
【原文】
待漏院记
作者:
王禹偁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1]、岁功[2]成者何谓也?
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
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者何谓也?
三公[3]论道,六卿[4]分职,张其教矣。
是知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法乎天也。
古之善相天下者,自咎[5]、夔[6]至房、魏,可数也,是不独有其德,
亦皆务于勤尔,况夙兴夜寐,以事一人。
卿医生犹然,况宰相乎!
朝廷自国初因旧制,设宰臣待漏院于丹凤门之右,示勤政也。
1
至若北阙向曙,东方未明,相君启行,煌煌火城;相君至止,哕哕[7]銮声。
金门[8]未辟,玉漏犹滴,彻盖下车,于焉以息。
待漏之际,相君其有思乎?
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来之。
兵革未息,何以弭[9]之;田畴多芜,何以辟之。
圣人在野,我将进之;佞臣立朝,我将斥之。
六气不睦,灾眚[10]荐[11]至,愿避位以禳[12]之;五刑未措,欺骗日生,请修德以厘[13]之。
内心不安,待旦而入,九门既启,四
聪[14]甚迩。
相君言焉,时君纳焉。
皇风于是乎清夷,苍生以之而富庶。
若然,总百官、食万钱,非幸也,宜也。
其或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旧恩未报,思所荣之。
儿女玉帛,何致使之;车马器玩,何以取之。
奸人附势,我将陟之;直士抗言,我将黜之。
三时[15]告灾,上有忧也,构巧词以悦之;群吏玩法,君闻牢骚,进谄容以媚之。
私心慆慆[16],假寐而坐,九门既开,重瞳屡回。
相君言焉,时君惑焉。
政柄于是乎隳[17]哉,帝位以之而危矣。
若然,则下死狱、投远方,非不幸也,亦宜也。
是知一国之政,万人之命,悬[18]于宰相,可不慎欤?
复有无毁无誉,旅[19]进旅退,窃位而苟禄,备员[20]而浑身者,亦无所取焉。
棘寺[21]小吏王某为文,请志院壁,用规于执政者。
2
——选自《四部丛刊》本《小畜集》
【说明】
[1]品物:
众物,万物。
亨:
通畅顺利。
[2]岁功:
一年农事的收获。
[3]
三公:
周朝三公有两说,一说是司马、司徒、司空,一说是太师、太傅、太保。
西汉以丞相(大司徒)、太尉(大司马)、御史医生(大司空)合称三公。
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合称三公。
为共同负责军政的最高长官。
唐宋仍沿此称,惟已无实质职务。
[4]六卿:
《周礼》把执政大臣分为六官,即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亦称六卿。
后代常常称吏、户、礼、兵、刑、工
六部尚书为六卿。
[5]咎(gāo):
通“皋”,即皋陶(yáo),相传曾被舜选为掌管刑
法的官。
3
[6]夔:
尧舜时的乐官。
[7]哕哕(huì):
象声词,徐缓而有节奏的响声。
[8]金门:
又称金马门,汉代官署门旁有铜马,故名。
[9]弭:
停止,除去。
[10]眚(shěng):
原义为日蚀或月食,后引申为灾异。
[11]荐:
副词,表示频度,相当于“再三”、“频频”。
[12]禳:
除邪消灾的祭祀。
[13]厘:
改变,更正。
[14]四聪:
《尚书·尧典》:
“明四目,达四聪。
”孔颖达疏:
“达四方之聪,使为己远听四方也。
”
[15]三时:
春、夏、秋三个农忙季节。
4
[16]慆慆:
纷杂不息的样子。
[17]隳(huī):
崩毁,破坏。
[18]悬:
系连,关系。
[19]旅:
俱,共同。
[20]备员:
充数,充数。
[21]棘寺:
大理寺(古代掌管刑狱的最高机关)的别称。
【译文】
天道不说话,而万物却能顺利生长,年年有所收成,这是为什
么呢?
那是因为掌握四时、五行的天官们使风雨调畅的结果。
皇帝不
说话,而人民友善相亲,四方万国平和,这是为何呢?
那是因为三
公商议了治国大纲,六卿职责分明,伸展了皇帝的教化的结果。
所以
我们知道,国君在上悠闲安适,臣子在下勤于王事,这就是效法天道。
古代的贤相名臣擅长治理国家的,从皋陶、夔到房玄龄、魏征,是屈
指可数的。
这些人不只有品德,并且都勤奋不懈。
早起晚睡为国君效
力,连卿医生都是这样,况且宰相呢!
5
朝廷从建国初即沿袭前代的制度,在丹凤门西边建立宰相待漏院,这是表示崇尚勤于政务。
当朝见之所的门楼上映着一线曙光,东方还未大亮时,宰相就起程启行,仪仗队的灯笼火把照射全城。
宰相
开车上帷盖,主人下车到待漏院暂息。
在等候朝见之际,宰相大体想得好多吧!
有的在想,万民还没有平和,考虑如何使他们安全;各方少量民族
还没有归顺,考虑如何使他们前来归附。
战事未息,如何使它停息;田园荒凉,如何令人们去开垦。
品学兼优之人还没有任用,我如何介绍他
们;奸人在朝,我如何贬低他们。
时节不正,灾祸不停,我愿意辞去相位,向上天祈祷以消灾灭害;各样刑罚未能息置,欺骗行为不停发
生,我将恳求涵养品德以增强治安。
怀着深深的忧愁,等候天明入宫。
宫门开后,善听各方建议的天子离得很近。
宰相向皇帝奏了然建议,皇帝采用了他的建议。
于是世风清平,百姓所以而富饶。
如能这样,
宰相位居百官之上,享受优厚的俸禄,那就不是侥幸亏得,而是完整应当的。
有的在想,我有私仇未报,考虑如何斥逐仇家;有旧恩未报,考
虑如何使恩人荣华荣华。
考虑着金钱美女,如何得手;车马玩物,怎
样获得。
奸邪之徒依赖我的势力,我便考虑如何提携他们;正直之臣
6
直言谏诤,我便考虑如何贬谪他们。
三时各地报告灾情,皇上忧愁,我便考虑如何用甜言蜜语取悦皇帝;众官枉法,国君听到牢骚,我便考虑如何奉迎献媚求得皇上的欢心。
他为私事思路纷杂,强自坐着假睡。
宫门开了,金殿上龙目四顾,宰相提出建议,皇上被他蒙惑,政权由此而破坏,皇位也所以而摇动。
假如这样,那么即便宰相被打入死牢,或流放远地,也不是不幸,而是完整应当的。
所以能够懂得,一国之政,万人之命,系于宰相一人,莫非能够不慎重以待吗?
还有一种宰相,他们没有恶名望,也没有好名望,随声附和时进时退,盗取高位贪牟利禄,鱼目混珠而保浑身家性命,也是不足取的。
石理寺小官吏王禹偁撰写此文,希望能把它记录在待漏院壁上,用以劝告执政的大臣。
(丁如明)
【分析】
此文大概写于宋太宗端拱二年(989),作者当时36岁。
此前五年左右的仕宦生涯中,他基本担当地方州县官职。
端拱元年,太宗召试,擢右拾遗、直史馆。
二年,拜左司谏,知制诰,判大理寺,故此文末端曰“棘寺小吏王某为文”。
7
在唐宋两代的政治构造中,宰相据有特别重要的地位。
宋时文人当政,宰相权利尤重。
王禹偁有感于宰相人选在朝政中所起的举足轻重的作用,写了这篇很有时代特点的文章。
《待漏院记》讲的是宰相职责,也反应了中国古代士人的政治理想。
作者心中理想的政治模式是:
君王独断而无为于上,百官分职而勤劬于下,而作为此间枢纽的,就是宰相。
可是,在现实政治中,奸相多而贤相少,庸相为数尤众,作者正是深感于此,才写了很有规讽之意的《待漏院记》。
写作此文以后不久,他就受到政治生涯中的第一次贬谪,表面原由是为被妖尼道安诬讼的徐铉抗疏雪冤,追查深
层原由,则是因其直言敢谏、冒犯权臣,至“为流俗所不容”(《宋史·王禹偁传》)。
文章粗心
(一)自“天道不言”至“况宰相乎”
说明古之善相者不独有张教之德,亦皆务于勤耳。
(二)自“朝廷自国初因旧制”至“相君其有思乎”
记述朝廷所以设宰相之待漏院以供其思。
8
(三)自“其或兆民未安”至“非幸也,宜也”
说明若因为宰相之忧思,致皇风清夷,则其宜食万钱。
(四)自“其或雠仇未复”至“非不幸也,亦宜也”
说明若因为宰相之私心致政柄隳危,则其宜死坐牢。
(五)自“是知一国之政”至“亦无所取焉”
说明备员浑身之相亦无所取。
(六)自“棘寺小吏王禹偁为文”至“用规于执政者”
说明写作本文之意图(在志院壁、规执政)。
文章要旨
说明宰相知国政悬万命,当慎于思之以苍生之富庶。
告诫宰相
为政当勤,正直无私,而不该图谋私利,庸碌无为;采用对照的写法,刻画了贤相和奸相的形象。
作品中的“漏”指计时器。
9
佳句赏析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岁功成者何谓也?
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
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者何谓也?
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张其教矣。
是知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法乎天也。
这段话既是《待漏院记》要求宰相“勤政”的理论基础,也反应了中国古代儒家思想对政治构造的认识。
儒家经典频频声明的理想
政治模式是“垂拱无为”(《尚书·武成》:
“垂拱而天下治”、《周易·系辞下》:
“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而达到这类理想状态的前提有二:
其一,圣人是道德领袖,是价值标准;其二,三公、六卿各司其职,用这类道德指示与教育百姓。
这类政治模式不是圣人创建的,
而是“法乎天”的。
“天道”在儒家看来是道德的宇宙,为人类世界确定价值标准,供给模拟楷模。
天官们负责司掌气味风雨,进而使得“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岁功成”,这类政治哲学反应了以农业为基础的民族所独有的思想模式。
《待漏院记》是王禹偁为世人传诵的政论性篇章之一。
从题目
种类上,这属于“厅壁记”,实质倒是一篇充满政治色彩的“宰相论”,以宰相待漏之时的不一样思想状态,将宰相分为贤相、奸相、庸相三个
种类,褒贬之意特别鲜亮,反应了他对现实政治的忧愁、批评与想象。
10
文章开篇研究天道的运转规律、圣王的政治模式,以“四时之
吏,五行之佐,宣其气”、“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张其教”,对儒家
理想中“垂拱而天下治”(《尚书·武成》)的治道原由进行解说,借以
导出宰臣勤于政务的重要性与必需性,进而自然转到拥有“示勤政”
之意的待漏院,“勤政”则是文章的立意所在。
第二段先描绘宰臣上朝时的整肃威严场面,既而以“待漏之际,相君其有思乎”这个设问作为过渡,环绕待漏之时宰相们的所思所虑所追求,将这批人分为贤才、奸才和庸才三个种类,勾画各自的面貌
与灵魂。
宰相总理全国政治、经济、军事、人事、司法等方方面面的事务,位高权重,能够直接左右皇帝的意志,进而对整个国家造成影响,亦即“一国之政,万人之命,悬于宰相”。
而如何保证相权的正当实行呢?
作者把它归纳为宰相心中的一念之差:
“思”为公则贤,“思”为私则奸;贤者“内心不安”于安黎民、抚四夷、停战革、辟荒田、荐贤才、斥佞臣、禳灾眚、措五刑,奸者“私心慆慆”于复私仇、报
旧恩、敛财产、陟同伙、斥异己、巧舌谄容取悦君王;贤者居高官食
厚禄而无愧,奸者不保于自己。
这两种人在思想上唇枪舌剑,对权利
与责任的理解和运用亦截然相反,他们也会最后获得相应的赏罚。
作
者用对照手法分别刻画两者的心里世界、表现其对帝王以致国家政事
的不一样影响,以及各自的结局,使得贤相与奸相势同水火的状态更加
鲜亮地表此刻读者眼前。
至于庸才,则只以寥寥几笔为之勾画脸谱,
11
说他们既无过不用挨骂,又无功不受赞美,整天随大流,尸位素餐、鱼目混珠、明哲保身而已。
王禹偁是北宋倡议诗文改革的第一人,主张行文要理解晓畅,
自然平和。
《待漏院记》不单在构造上拥有对称美,语言成就更加突
出:
以四字句为基本句式,明快平和而琅琅上口;某些段落灵巧押韵
并自由换韵,充满节奏美、韵律美;以“之”字扫尾的一系列句式,
既齐整均匀,又有纡徐之致。
五十多年后,庆历新政中失败被贬的范
仲淹写下《岳阳楼记》,此中“先忧后乐”的警语诚然与此文之中“夙
兴夜寐,以事一人”的精神息息相通,其构想、布局以致句式,都可
看到《待漏院记》的影子。
【作者介绍】
宋·王禹偁(chēng),字元之,济州锯野人,一世经历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三朝,他于太平兴国八年(983)中进士,当过翰林学士,三任知制诰,但三次受排斥而外放,暮年当过黄州地方长官,所此后代称他“王黄州”。
当宋初一方面空洞浮靡的骈文流行,一方面柳开、穆修等人生涩僻奥的古文兴起之时,王禹偁却从两种文风的两军对垒中看到了各自的缺点,他打出的旗帜“夫文,传道而明心”,看上去还是唐朝古文运动中“文以载道”的旧调重弹,但他借着“传道明心”却重申了表现内在心灵感觉的意义。
既然要表现内在心灵的感觉,就
12
不该当把文章写得浮靡空洞或生涩僻奥,而应当“使句之易道,义之
易晓”,所以他自己的散文老是写的平和晓畅,既不像骈文那么古板,
又不像宋初古文那么生涩,显得既有古文的自然流利又有骈文的内在
节奏美感。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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