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滥 by 秋池雨赞.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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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三滥by秋池雨赞
下三濫by秋池雨
一
常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像小攤上賣的兩個銅板一本的下三濫小說一樣,他喜歡的那個人,中春藥了。
那個人就像小說裡描述的那樣面泛桃紅,眉目含春,卻沒有像小說裡描述的那樣撕扯著衣襟,撲倒在他的懷裡哭喊著:
“熱,官人,我好熱……”
那是自然。
他喜歡的人,不是小說裡嬌滴滴的弱女子,而是器宇軒昂的七尺男兒,而且還是個練武之人。
即便是這種時刻,也還保留著一絲清明。
何止是清明,簡直是清醒。
他看著那個人掙紅了臉仍然強自鎮定著呼吸,分析道:
“近日與我有過私怨的就只有鐵鷹幫、蒼桐派和百花樓,鐵鷹幫行事雖不見得光明,但他們素喜奇襲,甚少下藥,蒼桐派戒律嚴明,斷不會背後害人,如此看來,做出下藥這種下三濫行徑的,應該是三教九流聚集的百花樓了。
我和唐兄早午一同用膳,所吃茶水糕點別無二致,看來藥並非下在飯菜中,很有可能是……”
他頭痛地打斷他:
“楚兄,比起這個來,還是先想想怎麼把藥性解了要緊吧?
”
那個人又用力吐納了幾口,點點頭:
“也對。
只要到了縣城,就必定有醫館,可以找到解藥。
再不濟,尋個秦樓楚館,把藥性解了,也沒什麼不可。
只是現下……”
打量了一下四周,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下又朝著他苦笑了一下:
“何況我現在這個狀況,也不方便騎馬。
”
像所有下三濫小說描寫的那樣,現在他們身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最近的縣城縱馬也要半個時辰。
藥性已經發作,熬過半個時辰到縣城裡已是不現實。
方圓幾裡之內,那個人的身邊除了樹上的松鼠地上的爬蟲,以及拴在溪邊的兩匹馬,就只剩下他一個活物。
假如那個人沒有特殊癖好的話,剩下的選擇似乎只有一個。
他努力壓下忽然如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聲,故作淡定地問:
“楚兄待要如何?
”
那個人抬起眼來看他,眉眼間的春色又多了幾分,純黑的瞳仁仿如漲潮的江面蒙著一層濕潤朦朧的水汽,連一貫清朗的嗓音也如五月的梅雨般濕濕地連綿:
“能不能麻煩唐兄……”
嘴唇有些乾燥,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問:
“什麼?
”
“回避一下。
”
心跳忽然不響了。
他“哦”了一聲,俐落地背轉身去,機械地邁開步子走遠,再兩三個縱身躍到山林深處。
當然不指望那個人像小說裡那樣軟軟地倒在他懷裡,說出“只要是唐兄……我願意,我只要唐兄”那種臺詞,可是那個人和他距離那麼近,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他還是沒能止住心裡蹭蹭冒芽的那點亂七八糟的期望。
他那麼喜歡那個人,當然不願意他中春藥,受那種煎熬。
可是等到這種情況發生了,還是和小說裡一模一樣荒郊野外孤男寡男天時地利都具備,他卻連丁點福利都沒撈著,又不免覺得鬱鬱。
嘖,都是那種下三濫的小說害的。
他以後再也不花兩個銅板買那種低俗的讀物了。
他努力把心思轉到正直的方向。
那個人不知道怎麼樣了,看他剛剛的模樣春藥的藥性有些烈,不知道一個人可還熬不熬得住,解不解得出。
那個人雖然武功上佳,但畢竟在這種神志不清的狀態,不知道會不會被山林裡的野獸襲擊,他又察不察覺得到,躲不躲得開。
他是真的擔心他,絕對沒有存了偷窺的念頭,也不是故意要食言。
在心裡默念了十遍之後,他提起一口氣,輕輕往剛剛離開的方向奔去。
二
並沒有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人。
那個人脫了衣衫,把自己泡在冷冰冰的寒潭裡,可看上去並不管用。
那個人赤紅著眼角仰頭胡亂喘息,早沒了方才遣他離開的鎮定。
寒潭邊上的歪脖子松樹不高,枝葉卻長得很繁茂,既利於隱藏,視野也極佳。
那個人是半倚靠在潭邊,半個身子都露出水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漲成桃花色的肌膚上兩點挺立的紅櫻。
水下的情景看不真切,只看到水波有一下沒一下地雜亂漾開,像極了他現下的心情。
那個人忽然哼了一聲,變了調的聲音裡帶著些惱怒焦躁又帶著些邀請渴求的味道,聲音不大,但足夠讓他腦子裡一直緊繃著的弦“嗡”地斷掉,於是他鬼使神差地就從樹上躍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春藥已經發作的緣故,那個人連身邊蹲著一個人都覺察不出來。
現在他可以真切地看到水底下的風景,兩條結實修長的腿微曲著分開,充血的器物顏色形狀很是漂亮,斜斜地直指著天空,那個人的右手握在上面,姿勢就像他平素要拔劍出鞘一樣。
他一直很喜歡看那個人拔劍,俊逸出塵,帶著一種引而不發的氣勢。
不想這個動作換了一個時空情境物件做出來,卻是這樣驚心動魄的魅惑,他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那個人的動作並不得法,手指胡亂地揉搓著,卻什麼也得不到紓解。
那個人又焦躁地哼了一聲,發紅的眼角已經有了濕意,眼神像是籠中的困獸,狂亂又絕望。
果然是性子很烈的春藥,這樣下去恐怕情況不妙。
他看著那個漂亮的地方幾乎要被粗暴的對待搓破皮,咬咬牙,還是俐落地跳入潭中。
跳入潭裡後,他不忘告訴自己:
那個人中了春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假如此刻他有閒暇打量一下潭水裡倒映出的模樣,他會發現自己這副餓狼撲食的情狀實在是沒什麼說服力。
那個人在聽到嘩地巨響後恢復了片刻清明,驚惶無措地看著自己對面的人:
“唐、唐兄,你怎麼……”
“噓──”,他在那個人耳邊輕聲安慰道,“我只是在替你紓解藥性而已,放鬆。
”
接著他終於做了自蹲在歪脖子松樹上起一直想做的事,伸手握住了那個人的下身。
寒潭的水很冰,那個挺立的地方卻仍然是灼人的火熱,很奇妙的對比。
握著的地方很硬,指下觸到的血管突突跳動著,他再不遲疑地動作起來。
雖然和那個人在一起的多數時候是用劍,但他習的卻是暗器,手指遠較一般人靈巧。
那個人顯是在他的撫弄下得了快慰,眼角仍然是濕潤地泛紅,卻不再焦躁不安,而是隱隱顯出難耐的春意來。
只是嘴角卻死死地咬著,一副帶了些羞恥的模樣。
他捨不得他咬破嘴角,只好一邊動作一邊不斷地在他耳邊寬慰道:
“任何人中了春藥都是這副樣子,楚兄不必覺得難堪,該殺的是那下藥的無恥小人。
”
那個人神智已然不清,但聽了他的話還是迷迷濛濛地放開嘴唇,一顆難耐地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那個人一向清淡自持,是連個鄉野笑話都不會講的認真性子,他何嘗見過他這副春情難耐的無助模樣,登時便“轟”地燃燒起來,伸出舌尖舔去那滴淚珠,又變本加厲地去吻那個人的眉眼,鼻樑,最後含住他的唇,把舌伸了過去。
那個人的喘息隨著他的動作愈發急促起來,兩個人的呼吸混亂地交纏著,皮膚的熱度一起飛快地上升,倒像是一同中了春藥一般。
他覺得自己意識也迷糊起來,朦朦朧朧地想,難道這種藥,還可以通過水波傳給另一個人的麼?
胯下漲痛得厲害,他迷迷糊糊地就在水中解了褲子,和那個人四腿交纏著廝磨起來。
他發誓雖然跳入潭裡的時候自己的思想雖不見得正派,但也絕沒有過要趁人之危的念頭。
他一直都認認真真地喜歡著那個人,明知道那個人最討厭趁火打劫的下作行為,怎麼可能因為一時衝動而把之前辛苦建立起來的情誼毀掉,讓他討厭自己?
可是他的唇齒就像是自己有意識般地吮上了那個人的肩,他的手指就像是自己有意識般地探到了那個人的臀,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臂已然托起那個人的腰,把自己深深地埋到了那個溫暖緊窒的地方。
吻著那個人的唇挺腰衝刺的時候,他朦朧地想:
反正那些小說裡,中了春藥後必定會走到這一步,所以應該,嗯,不要緊吧?
三
他再一次確認了那是一種烈性春藥,兩個人在水裡廝混了數個時辰藥性才解乾淨。
那個人酥軟地癱在他的懷裡,從頸側到腿根都是星星點點的紅色印跡,說不出的無助可憐。
他心痛地詛咒那個下藥的王八蛋,全然不想這模樣裡有他很大一份功勞。
他抱著那個人從潭裡爬出來的時候很是狼狽。
那個人手腳修長,全身都掛在他身上時便是不小的負擔,之前又經過了那麼激烈的……咳咳,他幾乎是四肢並用才把兩個人弄到岸邊。
水中褪下的褲子早沈到了潭底,他裹著精濕的衣袍光著兩條腿的樣子簡直是有辱斯文。
儘管如此,當他弄妥了一切坐到那個人的身邊,看著他被火光映紅的安靜的睡顏,聽著山林裡窸窸窣窣的蟲鳴時,還是覺得一切都恬美如畫。
這種感覺到第二天那個人睜開雙眼時便戛然而止。
他當然不指望那個人像小說裡描寫的那樣,雙目含情欲說還羞地絞著衣角低聲道:
“妾身既已託付給了官人,還忘官人常念昨夜恩情,做個比翼鳥連理枝,白頭偕老方好。
”
但他也沒料到那個人會那樣乾脆地拍拍衣裳,一板一眼地把他之前的話還回去:
“我知道唐兄這樣做是為了替我解掉藥性,事情既已發生,唐兄也不必太過介懷。
著了那樣下三濫的道也是無可奈何,可恥的是那下藥的卑鄙小人。
”
他的心涼如潭水。
他原來設想過的最壞結局便是那人拔劍相向,將他當卑污下流的小人般厭憎,現在卻寧願如此。
之後兩人同行,那個人果然像是忘了之前那番糾纏一般,待他仍如從前。
他原來還存著一絲希望,那個人不過是口頭上故作大方,和他有過那樣親密的抵死纏綿,再怎樣也該有些彆扭,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逾越了異姓兄弟,與別人有所不同。
那個人卻真的是毫無芥蒂,照樣毫不避諱地在他面前更衣、沐浴,遇到小客棧客滿的情況,也照舊和他同榻而眠。
原來在那個人眼中,他就真的只是兄弟,再無其它。
四
轉眼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緣起緣滅,聚散有時,道別對於江湖人士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沒有戲文裡“青山不轉,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的酸詞,只是彼此相視一笑,拱手一揖,然後便分道揚鑣,打馬而去。
他行走江湖的時間不短,這種事情已是見慣做熟,從來沒有太多傷感。
但惟有和那個人,他還是無法習慣輕鬆道別。
那個人倒是自若得很,撥轉馬頭,笑容清淺地對他拱拱手:
“唐兄保重!
”
接著便轉身揚鞭,絕塵而去,當真是倜儻瀟灑,半分留戀都沒有。
他怔怔地望著揚起的灰塵,過了好一陣才咬咬牙,往相反的方向慢慢離開。
磨磨蹭蹭地回到老巢,在經過巷口那家堆滿了各種書冊的小攤時,他果然沒有再摸出兩個銅板買那種下三濫的小說。
只是回到房裡的時候,忍不住還是把掖在床底的某本珍藏翻了出來,又細細看了一遍。
明明除了性別以外,情節幾乎一模一樣,結局怎麼會如此不同呢?
果然是因為那個人是男子,並不把失了貞操放在心上的緣故嗎?
早知如此,他當初拼了吃虧也該躺在那個人身下的。
最好還讓他把自己傷得狠些,依那個人的性子,即使不會像對女子一樣為他的終身負責,也絕對會深深地自責內疚的。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縱使他哭著喊著要負責,人家也不稀罕。
還“唐兄不必介懷”呢。
他那樣全身赤裸地躺在他懷裡,眉眼間那樣的風情,唇齒間那樣的呻吟,肌膚那樣的泛著紅,叫他如何不介懷?
如何不介懷啊!
從前沒想過要冒犯那個人,只想著暗暗地喜歡他一輩子,彼此做兄弟、做知交也就夠了。
現下有了這層關係,就像是乍嘗肉香的幼虎,再不甘心回到吃奶的時候了。
可恨的是他卻在沒有第二次吃肉的機會。
他在心裡把下藥的小人殺了一千遍,把那本書搗爛了當肥料,伺弄一屋子的花花草草去了。
五
再次見面是在自家門口。
當時正逢他家大哥與某位江湖女俠喜結連理,他站在門口應酬著來道賀的各方人士,那個人見到他的時候有些詫異,隨即便落落一拱手:
“原來唐兄是唐門三公子,失敬。
”
雖然為了方便行走,改名換姓是江湖中人常做之事,但在那個人面前一直小心隱藏著的身份被揭穿,他還是有些不安。
見到那個人嘴角那抹清淺的笑容,他才寬了心,抱拳道:
“楚兄裡邊請。
待喜宴上我們再好好敘舊。
”
一個時辰後。
終於把最後一撥賓客都迎了進去,他長舒一口氣,挑了條僻靜的小道轉回自家後院,打算好好沐浴一番,換件清爽的衣衫去參加大哥的喜宴。
正走在半道上,不防斜刺裡冒出一把劍,險險地向他襲來。
他反應極快地抽出腰間佩劍一格,連劍鞘都來不及拔出來。
待看清來人後,他卻再也拔不出來了。
他愣愣地看著對面的人:
“楚兄?
”
那個人不做聲,刷地又一劍刺過來,他心裡暗叫不妙。
那個人一向自持,連生氣都帶著幾分內斂和壓抑,此刻眉毛微皺、嘴唇抿起,已是怒極的模樣。
明明一個時辰前還微笑著向他拱手,怎地才過了一個時辰,就變成拔劍相向?
幸而那個人下手相當有分寸,每一招都避開了他的要害,也讓他在擋劍之餘有足夠的空隙發問:
“楚兄何以如此對我?
”
那個人又送出一劍,聲音冰雪般冷冽:
“你是唐門三公子。
”
他更加莫名其妙:
“我是啊。
”他不是一個時辰前就已經知曉了麼?
那個人聲音裡的寒意又添了一層:
“我卻是花了一個時辰才想明白。
”
“什麼?
”
“那次我中了春藥你卻無事,並非因為藥沒有下在你我同吃的茶水糕點中的緣故。
”
又一劍。
“唐門精於用毒,有人下春藥怎麼會覺察不出?
我不願將你想成那故意下春藥的卑鄙小人,但至少你知道有人向我下藥也不出手阻止,看著我服下發作。
”
“對了,你向我隱瞞唐門的身份,也是為了這個緣故吧。
”
再一劍。
“那日在寒潭邊,我還道真的是無可奈何,你才那樣替我解藥性。
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有意陷害我。
”
那個人的劍招越出越急,最後“鏘”地一聲把他的劍挑落在地:
“唐黎初,我一直當你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你我素來無怨無仇,為什麼要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羞辱我?
”
六&七
那個人的劍尖直指他心臟的位置,他看著那個人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的胸膛。
不遠之外、轉過一條山道的距離正進行著一場熱鬧的婚宴,一對新人含笑對望,執手相牽,而他卻被自己喜歡的人用劍尖指著,質問“你為什麼要羞辱我”。
他忽然間不再害怕了。
那件事發生以前,他小心地隱藏自己的各種習慣甚至用兵器的手法,生怕那個人發現他是唐門三公子;那件事發生以後,他懷著惴惴的心情仔細觀察著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生怕那個人會討厭他;分開以後,他縮在老巢裡仍然不忘留意江湖上的動靜,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和那個人的下一次會面。
但是劍尖離他心臟的位置那麼近時,他忽然什麼也不怕了。
他聽到自己用一種冷靜到近乎漠然的聲音說:
“因為我喜歡你。
”
劍尖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那個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被潑了一盆洗腳水般,既嫌惡又屈辱兼憤怒,他輕輕勾起唇角:
“你一定以為我在騙人,怎麼會有人用這麼下流的招數去玷污自己喜歡的人?
”
“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是因為你向來厭惡背後偷襲的手段。
唐門既擅用毒又使暗器,我怕你知道後會瞧不起我。
”
“你中了春藥而我卻沒有,並不是因為我事先覺察到了,而是我們唐門的人,自小都是在各種藥物中浸淫泡大的,體質特殊,它對我並沒有效果。
我們擅使的是各種能散人功力拘人手腳致人死地的毒,對於這種催人情欲的藥物,並沒有研究,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中了藥。
”
“但你中了藥之後,可以有不只一種解法,卻是真的。
我喜歡你,想要親近你,所以卑鄙地選擇趁火打劫,做出那種混帳的事情。
”
“楚兄,你一直都看錯人了。
唐黎初是個卑鄙無恥的下流小人,那件事,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
要殺要剮,隨你喜歡,我決不反抗。
”
那個人“當”地扔下劍拂袖而去時,他才真切感到了心口的疼痛。
這種情緒,是不是就叫做自暴自棄?
自家大哥婚宴之後,他足足有半年沒有出過江湖。
白天把自己關在院子裡,傍晚便攜上兩枚銅板晃晃悠悠地出門,看看街邊的鋪子有沒有新出的小本子。
新近盛行的題材是歡喜冤家愛恨纏綿,通常有一個香豔而俗套的上錯了床開端,一個糾結萬分的誤會過程,一個皆大歡喜的團圓結局。
嘖,最近的小說品位真是越來越低下了。
他照舊津津有味地把小說看完,然後把它們搗爛了當花肥。
他覺得自己是在自暴自棄,家人看來卻是典型地“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在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後,他家大哥終於忍無可忍地拎著他的領子把他連同包袱一同扔到門外:
“你也該到江湖上走動走動了,成天悶在家裡什麼也不幹算什麼樣子。
”
他不滿地抗議:
“我哪裡有什麼也不幹,這幾個月我都一直在煉藥。
”
“你也好意思說,看看你煉的都是什麼藥,說出去沒的丟了唐門的臉。
”
“切,我們唐門又不是邪魔外道,難道天天煉製那些下三濫的陰損毒藥才是正經嗎?
”
他大哥的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但你好歹也別煉製那種不入流的解藥,你出去幹什麼都好,不要再悶在屋子裡浪費我們家的藥材了。
”
精于制毒的唐門三公子守著一院子的珍稀藥草,煉得卻是解藥。
假如是鶴頂紅一類烈毒的解藥也罷,偏偏他煉的卻是從五個銅板一包的蒙汗藥到一錠銀子一丸的最新春藥這類雖下流卻不傷人性命的藥物的解藥。
把解藥細細地打包好派人給那個人送過去的時候還不忘捎上長長一段話:
“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把它們帶上總是有備無患。
楚公子再厭惡唐公子,也請不要把藥隨意丟棄,被別有用心地人撿了去,研製出連唐公子的解藥也抵擋不住的新藥為禍江湖也未可知。
”
一番話恰恰好捏在那個人的死穴上,不收下都不行。
他那麼喜歡那個人,當然瞭解他的性子。
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
他摸摸鼻子,拾起大哥扔下的包袱離開家門。
八
選擇一路南下,是因為那個人提起過,這個時節南方有個小鎮的景色很美,楊花點點,草長鶯飛。
不想卻遇到了故人。
那個人一襲白衣,騎一匹高頭大馬立於橋頭,顧盼之間一股蕭然俠氣自然而生,美好得像一幅畫。
可惜那個人和他四目相對時,氣氛並不是那麼美好。
對於這種總遭遇到小說中的情節卻總迎不到小說的結局的事情他已經有些習慣了,於是硬生生地堆出一個笑容來,拱手道:
“楚公子,好巧。
”
“唐三公子,真是好巧。
”
說這話的自然不是把頭扭向一邊的楚公子,那個人的身後變戲法似地冒出五六個人來,挎刀的持劍的,俱是江湖人士。
“我們正要結伴前往西山的武林盛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唐公子,一塊去吧。
”有人上前熱情招呼。
他望瞭望那個人,那個人仍然維持著頭扭向一邊的姿勢,只留給他一個好看的側臉。
算了,何必自討沒趣。
他貪戀地看了一眼那個人挺拔的身影,拱手道:
“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弟……”
有相熟的上來一攬他的肩膀:
“聽聞唐兄久不在江湖上走動,這番出來也該開開眼界,想你也沒什麼要緊事,來吧來吧。
”
“可是……”
“走吧走吧。
”
不容他辯駁,一干人幾乎是把他夾著拖走。
他摸摸鼻子,唉,遇到熟人就是這點不好,只要拒絕得不夠乾脆,他們就視而不見。
他望著那個人縱馬走在前面的背影,想:
算了,過兩天再找個機會告辭好了。
只是兩天而已……應該不打緊吧?
直到入夜他才發現非常要緊。
一行人宿在一家客棧。
中間有一對夫妻,自然是住在一間房的。
另有一對師徒,自然也是住在一間房的。
尚有一對表兄弟,自然仍是住一間房的。
最後只剩下……他回頭望望一天沒跟他說話、也沒睜眼瞧過他一臉的人,哈哈乾笑兩聲:
“我睡覺聲音吵得很,怕叨擾了楚公子,還是再要一間……”
“不必了,我從前和唐三公子共宿一房,倒並未覺得吵。
”
那個人仍然沒有看他,聲調淡淡地,聽不出喜怒,但他居然有喜出望外的感覺。
進了客房,兩個人相對無話。
那個人逕自收拾整理,就當他不存在一般。
說當他不存在也不準確,那個人簡直就在躲他。
連從床前走到桌邊倒杯茶水,也以離他最遠的距離劃著半圓繞著走。
換身衣服也要嚴嚴實實地鑽進床鋪里拉上床簾,甚至還不放心地用被角壓著簾子以防走漏一絲縫隙。
想起從前那個人和他推杯換盞、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更衣沐浴的樣子,真真是差天共地。
所以當店小二把浴桶送進來的時候,他自覺地咳了一聲:
“今晚月色不錯,我出去走走,楚公子自便。
”
初一的月光著實黯淡,連帶著鎮上的風光都烏漆漆的瞧不出什麼可人之處。
他在外面閑晃了一圈歸來,一推看門,就看見那人倏地從桌邊站起來,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撂下一句:
“浴桶裡的水換過了,我也出去看看月光。
”
他看著砰地一聲闔上的房門,摸摸鼻子。
原來那個人這樣嫌惡他啊,不僅不願意被他看去赤身露體的樣子,甚至連他本人赤身露體的樣子也不願意看到。
也對,誰叫他曾經做下那等齷齪之事呢,那個人是謙謙君子,不願嘴上傷人,但心裡一定憎他得很。
那晚他心情起伏,睡得並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另一張床上傳來的呼吸,聽起來也亂得厲害。
九
南方的小鎮山清水秀,加之又是杏花煙雨的暮春時節,一派旖旎風光。
他這兩日卻過得極為忐忑。
他在那個人心目中大概已是齷齪不堪,沐浴睡覺都謹慎小心地防備著他,不跟他搭話,也儘量避免和他目光對視,但要說那人恨他憎他,他又隱隱覺得不像。
以那個人的性子,若真的厭惡一個人,定會斷得一乾二淨,離得越遠越好,斷不會容許他同宿一屋,同行一路。
不趕他走,卻又不同他說話,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他一邊輕轉著手中的銀針,一邊拿眼偷覷那個人清雋的側臉,實在是琢磨不透啊。
同行的有人讚歎:
“茶水食物皆要銀針試毒,唐三公子果然細心謹慎。
”
他自桂花魚中拔出銀針,笑著拱手:
“李兄見笑了,不過是習慣使然。
”
其實唐門中人體質特殊,根本不懼怕一般毒藥,銀針試毒全無必要。
不過上回被人暗下春藥的事在兩人心裡都存了芥蒂,此行他乾脆把所有飲食都當著那個人的面檢查一遍,好叫他放心。
那個人聽了他的話猛然抬頭,不期然視線撞了個正著,亮如星辰的眸子閃過一絲困窘,然後便微咬著下唇撇過頭去,他看著那個人泛起一絲微紅的耳根,心跳突突地快起來。
真是沒有救了。
即使已經過了半年,即使那個人曾經用劍尖指著他,即使在那個人眼裡他只是個下流之徒,他對他的喜歡,仍然沒有減少半分。
步出茶寮的時候,那個人握著拳躊躇了很久,才快步走到他身邊低低說了句: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在茶點中下春藥。
”
然後又低著頭快步走開。
這是兩天來那個人頭一次主動跟他搭話,雖然接下來仍是不再看他也不言語,他還是隱隱有些歡欣,連帶著當晚推門而出的時候聲音都輕快了幾分:
“今夜月色比昨夜更好,我出去走走,楚公子自便。
”
十
原本計畫著過得兩天便找個藉口離開,不知道怎地竟有些捨不得,於是他又多看了幾晚南方小鎮的月光。
去往西山的路途悠哉遊哉,不似行走江湖,倒像遊山玩水。
所以對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誰都沒有防備。
每逢武林盛會江湖上總是不大太平,越靠近盛會的地點越是兇險,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莫名其妙的攻擊,還不知道暗算你的是誰。
他們現在碰到的便是這樣一種情況,雙方從數量上說可以是勢均力敵,但由於沒有防備,激戰一開始他們便落了下風。
對方的武功路子很詭異,出手又陰冷狠辣,他不敢掉以輕心,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與那個人背靠著背,專心應敵。
纏鬥良久,身上的大傷小傷不斷增加,體力流失得厲害,他也漸漸看出端倪。
敵方的招式雖然狠辣,但每一劍指的均不是要害地方,有好幾次可以取人性命的機會也平白放過,看樣子不像是趕盡殺絕,倒像是阻止他們前行一般。
其餘同伴似乎也發現了這點,彼此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他自懷中掏出一枚小小彈丸用力一擲,口中高呼一聲“撤”,白霧彌漫而起,他挾起那個人的腰,猛力一個提氣,縱身遠去。
奔出好幾百里,四下皆是荒野,確認沒有追兵,他才長舒一口氣。
為了分散對方攻擊,撤退時他們向著不同的方向奔走,此刻就只剩下他和那個人。
放鬆下來後才察覺身上疼得厲害,他喘了口氣看向那個人。
那個人的衣袖被劃穿了好幾道,卻沒有太多的傷痕,他不免有些受挫。
他使劍的功夫與那人相比也許稍遜一籌,但這次連看家本領的暗器功夫也用上,他自問怎麼樣也該平起平坐才對,不料自己卻比那人狼狽許多。
兩人尋了一個處洞口停下來料理傷口,他正躊躇著是不是該找個那個人瞧不見的地方躲起來寬衣解帶,卻看見那個多日來不曾正眼瞧他幾眼的人正定定看著自己,不僅看著自己,而且神色中還流露出少有的氣急,他不由得愣住了。
這一愣,那人眸中的焦急更甚,喝道:
“還傻在這裡幹什麼,你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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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三滥 by 秋池雨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