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禅你如佛.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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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禅你如佛
孤雁·001
樱花·006
佛缘·012
潜修·017
入世·023
剃度·029
尘缘·035
际遇·041
萍踪·047
擦肩·053
饶恕·058
情花·064
归去·070
禅心·076
情劫·082
宿债·088
批命·094
沉沦·100
展翅·106
空相·112
旅梦·118
因果·125
残缺·131
忘机·136
逝水·142
送离·147
莲事·152
劫数·158
归尘·164
奇缘·170
后 记 一只红尘孤雁·176
附录一 苏曼殊诗选·185
附录二 苏曼殊年谱·225
孤雁
每个人在人生的渡口,一路或急或缓地走下去,深味生命过程所带来的甜蜜与痛苦。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佛家说,前世有因,今生有果。
也许你的前世只是一株平凡的草木,今生幻化为人,只是为了等待一份约定,完成一个夙愿,甚至是还一段未了的情债。
每个人在人生的渡口,一路或急或缓地走下去,深味生命过程所带来的甜蜜与痛苦。
在平淡的流年里,看尽春花秋月,承受生老病死。
时光深沉如海,过去的无法打捞,纵算打捞到的,也只是一些残缺的记忆,无法弥补那么多渴望的心灵。
都说人生如戏,只要穿上了世俗的华衣,戏里戏外都是真实的自己。
在该开幕的时候开幕,该散场的时候散场,你可以很投入,也可以很淡然。
但最终都只是人间萍客,做不了归人。
当我们转身离去的时候,这些走进了戏中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出,用一生时光所编织的梦?
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初秋时节,远在日本横滨,这个浪漫的樱花之都——东瀛岛国,一个平凡的生命来到人间。
他和其他的生命一样,无声无息地到来,没有任何的昭示,甚至有些不合时宜。
他就是苏曼殊,一个流淌着高贵和卑微骨血的人。
没有谁知道,这个弱小的生命今后有着怎样的人生,是风云不尽,还是黯淡无华?
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就像一只飘零的孤雁,飞渡千山万水,飞越红尘的喧闹和孤独,从落魄到辉煌,由繁华到寂灭。
苏家是广东望族,其父苏杰生继承殷实家业,远赴日本横滨经商,经营苏杭布匹丝绸,后转营茶叶,创造了辉煌的事业。
苏曼殊的生母是日本人,有一个简单却美丽的名字,叫若子。
苏杰生曾娶若子的姐姐河合仙为妾,但又与若子私下相好,在没有名分的境况下,若子生下了乳名为三郎的苏曼殊。
据说三个月后,若子就病逝了,这个柔弱的日本女子看着襁褓中的幼儿,带着无限悲戚与不舍离开人世。
她的死在冥冥中扣住了某种因果,让这个自小就丧失母亲的孩子,也失去了一个孩童本该享有的温暖和幸福。
他的薄凉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并且纠缠一生,不离不弃。
若子死后,苏杰生亦不想提及这段露水情缘,只把它当做前尘旧事,不了了之。
为了免去一些生活的纷扰,他谎称苏曼殊是河合仙所生。
为此,后人对苏曼殊的身世众说纷纭,因为他们很想知道,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究竟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身世,却忽略了,生命本平淡,不平凡的是风雨人生的漫漫历程,是一个人骨子里的气度和涵养。
佛家说过,今生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前世所带来的。
苏曼殊此生与佛结缘,所以,他卓然不凡的才情与胆识和前世相关。
苏曼殊最终越过红尘的藩篱,袈裟披肩风雨一生,这是所谓的命定。
也许他后来无数次在佛前相问,前世究竟是什么,一盏青莲灯吗?
才会有此生的明明灭灭,仿佛要拼尽全力绽放自己的璀璨,所以过程短暂就油尽灯灭。
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在他身上得到最好的诠释。
五岁之前,苏曼殊跟养母河合仙一起生活,那时候他还不懂得荣辱,不知冷暖。
六岁那年,父亲将他带回广州香山县沥溪村老家,与嫡母黄氏、大陈氏共同生活。
深宅大院,朱红门扉,豪华厅堂,雕花古窗,一条通向富贵与荣华的苏家巷,里面却关住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个被苏曼殊称作故乡的地方,蕴含着古老东方神秘和灵性的祖居,给了他美好而丰富的想象。
可这栋老宅却不能栖居一只漂洋过海的大雁,他无法在这里筑梦,无法安放他诗意的青春。
抵达生活的深处,他触摸到的是屈辱和苦难,是伤害和无助。
苏曼殊自幼身体羸弱,这个富贵的家族带给他的只有歧视和折磨,让他幼小的心灵饱尝人间的辛酸。
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现实的冷酷无情就是一把锐利的剑,削去你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伤得你体无完肤,无以复加。
直到多年后,尽管苏曼殊洒脱不羁,性情舒朗,但每当寂夜无声之时,轻轻碰触童年这道已结痂的伤口,还会疼痛,甚至血肉模糊。
这就是印记,雕刻着一段屈辱和悲伤的往事。
苏曼殊七岁的时候上了私塾,他初次接触文字,就被那有生命、有灵性的方块字深深吸引。
在书中,他找到了人生华丽的主题,找到了生活中不曾见过的美好和真心。
长期的欺凌使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只有在茫茫书海中,他的情思才可以滔滔不绝、无边无际。
文字虽然是一味良药,可以拯救薄弱的灵魂,却不能拯救痛苦的身体。
大陈氏的刻薄狠毒,令他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灾难。
一次身患重疾,他被家人弃在柴房,气息奄奄,无人问津。
也许是命不该绝,他醒后逃离了这个让他痛恨的家,彷徨无助之时,他走进了寺庙。
是悠远的钟声将他召唤,悲悯的佛说过,要度世间迷梦之人。
小小年纪的苏曼殊到广州长寿寺出家,不是因为他看破红尘,悟到禅理,而是世俗没有给这只孤雁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巢穴。
这个被称作人间净土、莲花胜境的地方,给不起繁华世相,却可以给他宁静平安。
他跪在蒲团之上,抬眉望佛,佛想度化他,教这个懵懂还不知世事的孩子学会容忍,学会放下。
可他尘缘未了,心中尚有执念、有欲望、有不舍,受戒之日,他偷吃了鸽肉,犯了清规,被逐出庙门。
这世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其不可触及的界限,倘若越轨,纵是慈悲的佛也要被迫无情。
佛法虽无边,却不能随意改变天数,扭转乾坤。
注定的命运不能轻易摆脱,苏曼殊几经辗转,又回到那个让他痛恶的家。
九岁那年,父亲苏杰生因生意失败,撤离日本横滨,回到故乡。
那个鼎盛一时的望族,从此渐渐走向衰亡的结局。
所谓盛极必衰,水满则溢,有时候,人力的挽留终是徒劳。
苏杰生为了重整寥落的家业,赶赴上海经商。
十三岁的苏曼殊背上他简单的行囊,走出了幽深的苏巷,到上海和父亲一起生活。
自此,他与故乡永诀。
他还记得,佛教他学会放下,所以他放下过往的屈辱,在人生转弯的路口,选择和所有的人一样赶往姹紫嫣红的春天。
黄浦江畔的涛声,激荡了这个少年内心积压已久的渴望。
苏曼殊身处的年代,一半是清朝,一半是民国,这样一个改朝换代的动荡时期,让一个被热血浇铸的男儿深深地明白,他应该有更辽阔、更远大的志向和梦想。
在波澜壮阔的海上,他看到自己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注定要用血泪来书写一段风云和传奇的故事。
在风起云涌的年代,他依旧是那只孤雁,只是羽翼丰满,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抵抗人世的风雨。
没落衰败的世象让他找到飞翔的理由,他有理由放逐,冲破人间的尘网,在洪流乱烟中接受更大的风暴。
十五岁的时候,他随表兄去日本求学,这只孤雁飞渡沧海,不是为了寻找避风挡雨的屋檐,而是将年华抛掷给如流的时光。
用离别来换取新的开始,看一段宿命如何将他的人生重新安排。
樱花
破碎的梦,似樱花一样轻,落在会疼的心上。
苏曼殊将悲伤制成肴馔,佐一杯往事的酒,痛饮而下,孤独亦断肠。
日本,一个生长樱花的国度,因了樱花而浪漫,因了樱花而多情。
多少人为了赶赴这场嫣然丰盛的花事,不惜跋山涉水,一往情深地到来。
行走在春天的路上,就像奔赴一场安静绚烂的死亡,然而这一切与悲伤浑然无关。
每个人在开始的时候,已经预备承受所有的过程和结果。
我们都有权利见证一幕幕花事登场,见证它枝头的美丽,以及纷飞的寂灭,而不去怪怨,人世的聚散原来这般的凉薄难当。
当苏曼殊背着简约的行囊来到日本,正值樱花盛开之际。
这个遥远的岛国像被抹上了淡淡的胭脂,轻妆素然,有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风情和美丽。
那枝头的摇曳仿佛是苏曼殊的前生,语笑嫣然的花朵触动了他内心的诗情和浪漫。
他几乎有些感叹,这段不期的相逢来得太迟。
他甚至对一段即将来到的缘分盟誓,愿意和一个如同樱花的姑娘结一段尘缘。
人因为某个地方可以触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让情感有了依附,从而就愿意给自己安上家,开始新的生活,创造新的人生。
日本是苏曼殊出生的地方,他与这里原本就有着一段难以割舍的缘分。
樱花温柔的呼唤让他放下过客的行囊,忘记曾经的屈辱,忘记云水的漂泊。
他误以为,这就是故园,有一座温暖的巢穴,可以栖居这只飘零的孤雁。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打开自己一直对尘世关闭的心门,接受一树樱花的爱情。
无论苏曼殊是否知道河合仙是生母还是养母,他对这个温柔的日本女性都藏有一种敬佩和尊重。
因为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个被称作故乡的老宅,那里居住着几位刻薄丑恶的女子。
童年那段深入骨髓的伤害,让他无法彻底地放下,纵是处在宁静的光阴里,也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河合仙给了他伟大的母爱,尽管微薄,却是漫长风雨人生中所倾泻的一缕阳光,铺洒在心中潮湿的角落,给了他温暖和从不曾有过的人间亲情。
多年后,苏曼殊写了一首诗:
《代河合母氏题〈曼殊画谱〉》,“月离中天云逐风,雁影凄凉落照中。
我望东海寄归信,儿到灵山第几重?
”他以河合仙的口吻,写出一位母亲对亲儿的思念之情。
那时的苏曼殊已经离了红尘,赶赴灵山,在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禅境里,修炼今生。
樱花的浪漫,河合仙的端静,让苏曼殊爱上这里的草木和尘土。
当一个如樱花般美丽的女子来到他的身边,他明白,此生所有的约誓都将为她而许。
我们无法想象,他和那位叫菊子的日本姑娘,有着一段怎样美丽的邂逅,但是却知道,这个女子牵系了他一生的情感。
他告诉她,世间万物皆为佛而生,他,只为她而生。
她告诉他,在这红尘乱世,她,只为他百媚千红。
一个年少俊朗,一个风华绝代,他们拥有世间最好的年华,给得起彼此诺言,可以爱得倾国倾城,爱得不管不顾。
这个多情的日本女子,用她的温柔抚慰苏曼殊多年的孤苦。
那一道道结痂的伤口,总在午夜里莫名地剥落,带给他揪心扯肺的痛。
梦醒之后,是菊子为他净洗昨日的伤口,用柔情研磨成药,给那颗烧灼的心敷上清凉。
在此之前,苏曼殊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在此之后,爱情成了一段不能割舍的宿命。
菊子在他心里撒下了一粒情花的种子,最后用她的眼泪来浇灌,用生命来喂养。
在情花开到最灿烂的时候,她悲伤地离去,甚至连别离都来不及说。
人生就是这样,你祈祷它无风无雨,却有更大的灾厄来袭。
你无力承受,只能让灾难蔓延,到最后将你吞噬,连骨头也不剩。
而那株情花并不会因为其中一个人的死去,就不再妖娆,甚至会开得更加惊艳,鲜红似血。
没有谁愿意相信,世间会有这么一个残忍之人,将一段青翠的爱情生生拆散,就像是将枝头那一对并蒂樱花无情地折断,不但不带回去好好观赏,反将它们弃之尘泥,任来往的路人践踏。
多少故事都是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就算我们可以预测到结局,身处纷芜人世,仍旧无处可逃,只能在真实的时光中,模糊又清醒地活着,于爱恨交织的年华里,看自己的心被岁月慢慢掏空。
青春的时候,也许你有足够的筹码和时光下一场赌注,可是不必过于认真,因为最后的赢家绝不会是你。
苏曼殊以为远离了苏家故土,就意味着和他们诀别,却不知身上流淌的血液,不容许他有任何的背叛。
是流年长上了翅膀,将他们远在日本的恋情传递到家乡。
当我们天真地以为,遥远的距离可以筑就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港湾,却不料,伤害原来可以无孔不入,它会穿越时间和空间将你我找寻。
苏曼殊的本家叔叔知道他和菊子相恋,斥责他的行为败坏了苏家名声。
这个从来不曾享受过苏家荣耀、在屈辱中长大的落魄少爷,却要莫名地承担苏家无理的责任和野蛮的家规。
苏曼殊视苏家为毕生的耻辱,他决然地说出,这个家族一切荣辱与他无关。
并非无关就可以免去纠缠,苏曼殊本家叔叔恶劣地将他和菊子之事,问罪于菊子父母。
这对软弱的夫妇禁不起指责和辱骂,在盛怒之下,痛打了疼爱有加的女儿。
他们的初衷,不过是希望菊子可以翻然悔悟,了断她和苏曼殊这份孽缘。
却不想,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拥有多么脆弱的心灵——它柔弱得就如同那一朵含露的樱花,一阵微风就可以将其吹落。
菊子在当夜投海而死。
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只用死亡来证实她对爱情的坚贞;她决绝得不让自己回头,是因为她不想给任何人退路。
红颜的命运,是一张吹弹可破的薄纸。
柔弱的菊子,可以勇敢地为爱倾囊,将自己鲜红的血溅落在生命那张素洁丝帕上,为我们洇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爱是毒药,情是利剑,却终究抵不过世俗的剧烈和酷冷。
在春天的枝头,她就这么华丽地转身,让我们都记住樱花的美。
樱花落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
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
忍见胡沙埋艳骨,休将清泪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
仿佛只是刹那,纷落的樱花已遮盖了一池的春水,让苏曼殊如何接受这样悲绝的死亡?
一寸春心,已成灰烬。
这祸是谁闯下来的?
是苏曼殊?
是菊子?
是苏家的族人?
抑或是那一树开得难舍难收的樱花?
在注定的悲剧里,已然没有询问因由的必要,任何的话语都成了虚伪的谎言。
破碎的梦,似樱花一样轻,落在会疼的心上。
苏曼殊将悲伤制成肴馔,佐一杯往事的酒,痛饮而下,孤独亦断肠。
他期待可以和菊子交换人生的杯盏,彼此用眼神相拥。
菊子撒手离世,不给他留有余地,是因为她明白,她深爱的男人还要接受宿命的摆弄。
这个被苏曼殊误认为是故乡的地方,原来也不过是生命里一间苍凉的客栈,暂时栖居了飘零的灵魂。
一个简单的承诺,他都给不起,反添了一段情债,误了青青韶华。
这份聚散的因果,一时间让他无从收拾,只能背负罪恶,仓皇而逃。
我们看到,这位他乡异客,鞭马扬尘。
樱花纷纷飞舞,还未落尽的时候,那个人已在天涯。
佛缘
空渺的梵音是为了洗去一切尘念,让世间薄弱的灵魂有了宁静的偎依。
清淡的檀香,净化了人间百味,在悲悯的佛前,连罪恶都是慈悲的。
苏曼殊看过了悲剧,就这样披星戴月,落荒而逃,离开了日本,回到中国。
那个为情投水的女子,从此,成了日本一个凄美的传说。
后来,经过无数人的传唱,她就像中国一种叫杜鹃的鸟,在海边痴守一段爱情,日日啼叫,魂兮归来。
苏曼殊却成为一个薄情负心之人,只因他没有和爱人同生共死,在最后一幕选择潜逃。
真的是苏曼殊懦弱吗?
这个对樱花许诺过爱情的男子,没有守住盟约,演绎了一场深情的悲剧就匆匆收场。
当爱情在一夜之间成为往事的时候,他其实早已将所有的真心双手捧出,根本没想过要丝毫的归还。
是眼前的沧海,成了无尽的桑田,让他心痛难当,才决意远离。
苏曼殊走的时候,不在乎世人是否会给他一个清白,因为坚忍的他,清楚地知道,没有谁会相信,他将为这段萍水相逢的恋情,付出怎样的代价。
有人说,苏曼殊因为菊子的死万念俱灰,回到中国就去广州蒲涧寺出了家,从此,他将袈裟披身,开始他风雨漂泊的一生。
仿佛苏曼殊注定不能平凡,注定是飘零孤雁。
那是个收藏灵魂的地方,是禅定修行的居所,多少人抛弃红尘一切诱惑,只为了遁入空门,修炼涅槃的境界。
他放不下有情的过往,放不下贪嗔痴欲,可是他却有着超绝的智慧和非凡的悟性。
他不想成佛,但佛门却一直为他敞开。
也有人说,苏曼殊回到中国,并没有直接选择出家,而是应留日苏州籍学生吴秩书、吴绾章兄弟之邀,前往苏州吴中公学讲学。
这是梦里的江南水乡,他的心因为江南的温婉柔情而更加疼痛。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听到菊子在遥远的海边哭泣,那声音穿越万水千山,与他仿佛只隔一道音墙。
那么悲戚,似有无限哀怨,却欲说还休。
苏曼殊只希望,人间有一座鹊桥,可以让他飞渡,这样就可以免去菊子的孤单。
他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因为他不敢和那场樱花一同奔赴死亡。
石桥杨柳,烟雨梅花,江南的风情和日本似乎完全不同。
江南水乡的美,让人心醉,而日本樱花的美,却让人神伤。
青瓦白墙,乌衣长巷,总是有结着丁香愁怨的姑娘,会不经意地从他身边经过,拂起他心底深深的悲伤。
苏曼殊不敢再寻找一段爱情,来打理他苍白脆弱的流年。
他的爱,给了日本的菊子,他是带着罪恶而回的,一个背负着罪恶和愧疚的人,又该拿什么再去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但他这样一位风流才子,生命里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在江南的苏曼殊,沉默寡言,不轻易与人谈笑。
平日里,独自一人在小屋里作画,他有着画画的天赋,随意的涂鸦都传神灵动。
他将过往的记忆落笔在徽宣上,深深浅浅,刻下的都是伤痕。
这些伤痕也烙在他的心里,永难磨灭。
苏曼殊不仅有着绘画天赋,还有着文学天赋,他的诗自然流畅,写尽了太多的人生况味。
亦是因了他斐然的才华,和骨子里不羁的个性,到后来,就算他遁入空门,也无法平静。
世人给了苏曼殊特别的评价——情僧、画僧、诗僧、革命僧,这是荣耀,也是孽债。
他一生背负着这些虚名,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痛苦纠缠,直到死也不能解脱。
倘若不是如此,苏曼殊这个名字,也不过隐没在某间古刹的名册里,无声无息。
不知是谁说的,如果要不起,不如远离。
如梦如幻的江南水乡,一缕清风、一朵白云、一帘烟雨,都在诱惑苏曼殊薄弱的灵魂。
但他最终还是割舍了这个诗意的梦境,弱水三千,他只能取一瓢饮。
可曾经沧海,覆水难收,他又如何可以力挽狂澜?
结束一个故事,意味着开始另一个故事,却为何,那个结束的故事,不能如云烟过眼,反而日夜将他啃噬?
在阳春白雪的意境里,感受落雁平沙,他不敢回视自己的内心。
苏曼殊从来都没有忘记,他是一只飘零的孤雁,注定不能在某个地方长久地栖居。
哪怕是江南的深院古宅,那些寻常的人家,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建巢筑梦,他的心也终不得安定。
一趟江南的游历,他依旧一无所有,背着空空的行囊走来,背着空空的行囊离去,甚至跟这座水乡说别离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襟怀宽广的热血男儿,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懦弱和柔软。
每当苏曼殊静坐之时,他总会想起幼小的他在古庙度过的一段光阴。
当年苏曼殊孤苦无依,是悲悯的佛收容了他。
佛用慈和的目光抚慰了他心底的创伤,教会他容忍平静,也教会他随缘放下,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懂世事,不明白深沉的禅意。
如今千帆已过,他愈发地怀念那深山古庙和青苔覆盖的石阶,还有古木的檀香,空灵的梵音,甚至怀念飘逸如风的袈裟,以及几碟野菜的清香。
苏曼殊明白,人生是一种交换,他留恋五味杂陈的烟火,就要舍弃菩提明镜的清宁。
苏曼殊在矛盾的思想中挣扎,几番飘零,几度辗转,胸藏万丈烟霞,心却随尘寂灭,最终他在避无可避、心意凉却之时,选择再次出家。
苏曼殊的父亲苏杰生,为他在家乡选聘了妻子,亲自去寻他,要他回乡完婚。
苏曼殊避而不见,他厌恶这种封建礼教包办的婚姻,更重要的是,他恨他的父亲,恨与那个家族相关的一切。
这事之后,他决意遁入空门,不与红尘往来。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入佛门,万境皆空。
每日晨钟暮鼓,他的世界应该只有佛祖、木鱼、檀香、梵音、蒲团、青灯,以及那一册册厚厚的经卷。
据说,后来苏杰生沉疴缠身,临终前期待可以和苏曼殊见上最后一面,却不想,苏曼殊拒绝回乡。
苏杰生去世后,苏曼殊甚至拒绝奔丧,父子之情薄凉至此,实在令人感叹。
佛说,父母恩最重,无论父母犯下怎样不可以饶恕的过错,做子女的都要原谅,并且要懂得孝顺尊重。
苏曼殊后来虽然出家为僧,但是不守清规之事数不胜数。
或者,他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半僧半俗、半俗半僧之人。
这只飘零孤雁,在倦累时需要寻找一个巢穴,避完风雨后,也许他又要远行。
他去了广州蒲涧寺,当他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再次剃度时,这次出家比之从前有了更深一重的境界。
佛告诉他,舍得才能得,舍不得就不得,放下才能自在,放不下就不能自在。
世间万物,因缘而起,也因缘而灭。
在千盏莲灯下,那一刻,苏曼殊将所有纷芜往事都放下,心空,性空,意空。
空渺的梵音是为了洗去一切尘念,让世间薄弱的灵魂有了宁静的偎依。
清淡的檀香,净化了人间百味,在悲悯的佛前,连罪恶都是慈悲的。
苏曼殊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不悔,他不知道,这简陋的古刹是否给得起他一生的宁和安稳。
至少现在,他纷乱的心灵在佛的目光里渐次地平静。
他住进了禅房,简洁的屋子里,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一方木鱼。
桌案上,几卷泛黄的经书诉说着佛陀往生的从前。
还有一盏摇曳的青油灯,在旧窗下,为那些迷失在尘网的世人“招魂”。
潜修
我们都是尘世的戏子,以为脱下了戏服,在戏还未结束之前逃离,就可以躲过那场悲剧,却不知人生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在这人世间,我们常常会遇到许多的挫折,命运就像是水浪,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平静无波。
我们不能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紧握绳缆,临水而行难免会被水打湿衣襟。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辜负,心伤的时候只想逃离,选择遁世离尘。
没有谁生来就是看破红尘生死的智者,若非尘缘远去,亦不会有那么多僧者遁入空门。
我们都是尘世的戏子,以为脱下了戏服,在戏还未结束之前逃离,就可以躲过那场悲剧,却不知人生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其实错了,尘封自己,只是因为昨天的热情已死,可我们的肉身还活着。
活着就不能彻底了断孽缘情债,任何时候,都只能背负行囊上路。
我们不能将自己做成蝴蝶标本,那样肉身死去,灵魂活着。
生命里有太多的邀约,没有谁可以做到遗世独立、心如止水。
苏曼殊第二次选择出家,是不堪失去的打击,为表诚意和决心,他以“自刎”要挟主持为其剃度,并“闭关”三月,潜心修行。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是血气方刚,可他却愿意早早地掩上人生的重门,住进禅房,每日与经书、木鱼为伴。
在一盏香油灯下,任流年冲洗记忆,让自己从过往的情结里慢慢地淡出。
寺院的生活确实简单清净,每天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香客,整座庙里就只有僧者和古佛。
他们每天除了上早晚课,就是聚在一起参禅研经,或煮茶对弈,或独自静坐悟禅。
一卷经书,装载了佛祖全部的记忆;一炷檀香,点燃多少明灭的时光;一缕钟声,唤醒世间迷梦之人。
这时候的苏曼殊来到寺庙,并非是出于真正的修行,多少人世风景,他还未看过;多少人间味道,他还未品尝。
只因失去挚爱,才会如此心灰意冷,空门深处成了迷惘之人的避风港。
人的一生,在不断地经历得到和失去;曾以为失去某个人,世界会天崩地裂,到最后,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痕。
有一天,讲述过去的沧桑往事,那种平静,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与自己毫无瓜葛。
也许这些道理你我都懂,可是遭遇过程的时候,仍然会深陷泥潭,一点小小的创伤会令自己痛不欲生。
在苏曼殊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的脆弱,一种共有的脆弱。
因为不堪失去,所以自我放逐,或者自我封闭,行至悬崖峭壁,既然不敢纵身一跃,只能选择一种方式自救。
我们总是视所有的悲剧为错误,生命里许多的相逢都是错误,懦弱之人为一段错误而悔不当初,勇敢之人则为自己的付出无怨无悔。
十六岁的苏曼殊还无力承担太多的生命负重,菊子之死彻底粉碎了他的爱情美梦。
来不及收拾心情,他就这样落荒而逃。
在那个本就动荡不安的年代,寺庙无疑是避难所,这里不仅可以安寄肉身,还可以拯救灵魂。
有人说,佛境是虚渺空芜的,那只是消极避世之人所寻求的寄托,这世间的事原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没有什么是彻底的真实,就连昨天亲历过的事,到今天都有如梦过一场。
无论你我做出何种选择,只要适合自己、可以解脱自己,就是正确的。
付出与收获,从来都不会完全等同,人生这杆秤,又怎么可以做到绝对的公平。
多少故事,都是华丽地开始,落寞地结局。
在既定的现实里,我们连疑惑都是苍白无力的,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都要默然接受。
苏曼殊自诩为可以禁得起庙宇里清寂的光阴,以为决绝转身就可以彻底地割断尘缘执念,以为将自己囚禁在莲花的角落就可以赎罪,可以弥补情感的缺憾。
所以他坚持剃度,剪去三千烦恼丝,为求彻底的清净自在。
一入禅房,他便闭关静坐潜修,杜绝尘世往来,以此来告诉佛祖他的决心。
摒弃人间五味,每日净素,这样清淡如水的日子,对于一个过久了奢侈生活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滋养;可对于一个初尝世味的少年,让他不染俗世烟火,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起先的日子苏曼殊很坚决,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刚丧失至爱的人那种绝望的心情。
他重新做回了孤雁,在云涯水畔,被雨水打湿的羽翼已经失去了飞翔的勇气。
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为自己找寻到另一条出路,那里也许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却给得起他心灵的安稳。
没有伤害,没有争夺,没有算计,每个人心中只有佛祖,手捧的是经卷,吃的是淡饭。
日子简单明净,却也要自我约束。
空门之地亦有清规戒律,这里只留耐得住寂寞的人。
其实,苏曼殊是一个很有悟性的智者,虽青春年少,悟性却高过许多年长的老僧。
他有着过人的才情,读经参禅不似凡人,一点渺小就可以酿造宽容的意象。
他可以化浅显为深刻,亦可以化繁复为简单。
借着这段清净的日子,他确实修身养性,让自己沉浸在佛法里,用空灵的禅境来摒除内心的苦闷。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佛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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