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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的战争
薛长爽
苏雅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正在做梦,是那种留守女人惯常做的梦。
梦突然被打断,睁开眼睛是现实中冷清清的房间,难免让她生出一些烦恼和惆怅。
丈夫在加拿大,凌晨三点这个时候不会打电话的。
女儿菁菁还在隔壁房间睡觉,会是谁呢?
苏雅从床头柜拿过手机一看,号码挺陌生,决定不接。
没想到这个打电话的人很顽强,有不接听就誓不罢休的意思,一遍一遍把电话打进来。
苏雅只好按了接听键,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您是南城一中的苏雅校长吗?
我是南城街派出所的,这么晚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事吗”?
苏雅很纳闷。
“林枫是您学校的老师吧?
他涉嫌嫖娼,现在在我们派出所。
”
苏雅急忙开车赶到南城街派出所。
警察把她带进一间审讯室。
屋子中央是一张长条桌,林枫坐在桌子一边,另一边坐着三名警察,中间那名警察苏雅看着很眼熟。
这时中间那名警察站起身朝苏雅走过来说:
“您是苏校长吧,我是朱承杰,十二年前我是您的学生。
”
怪不得这么眼熟呢,原来是自己的学生,在这种地方碰到熟人让苏雅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朱承杰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苏校长,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
今晚我们派出所到辖区的一个歌厅突击扫黄,这个叫林枫的也在那个歌厅里,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正和歌厅里的一个女服务员聊天。
我们把嫌疑人都带回来审问。
有人说他嫖娼了,有人说他没有,他自己也否认,说本来是想到这唱歌的,结果约的朋友临时出了点事,就索性跟里面的服务员聊聊天打发时间。
他说他的身份是南城一中的教师,他让我们给您打电话。
找您来的目的一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二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听警察说林枫没什么事,苏雅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
“林主任负责我校艺体工作。
他负责的这块工作是我校的一大特色,学校的合唱队每年都在全市中学生合唱比赛中获得好成绩。
他组织训练的校篮球队去年拿了全市的冠军,为我校争得了荣誉。
因为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学校连续三年被评为市级‘艺术教育特色学校’。
林主任的业余爱好是唱歌,每年教育局工会组织活动他都积极参加。
他的孩子上六年级,妻子在银行工作,夫妻感情挺好,没听见有过什么绯闻。
”
“好的,苏校长,谢谢您的配合,那林主任就可以走了。
回去跟他好好说说,尽量少去那种地方,逮不着黄鼬惹身骚,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苏雅连连点头称是。
林枫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他对自己很信任,这让苏雅心里有点感动。
林枫的生活不够严谨,她是听说过的。
可她就是不明白,难道就凭林枫外形好,思想活跃外加幽默就能让学校音美组那几个小丫头五迷三道的?
他可是有了老婆孩子的人哪!
不行,得就此机会好好问问,只是问问,不可过分,虚应几句吧,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苏雅把车子停在路边,把气息调匀了,刚要发问,副驾驶座的林枫说话了:
“苏校,您是不是要问我怎么去那种地方嫖娼,想教育我几句呀?
”
他的口气太朝气蓬勃了,苏雅扭过头,看到林枫那张好看的脸,一副美好如常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遭受巨大打击、羞愧的消极神态。
苏雅还注意到,林枫坐在座位上,两腿交叉,双手放在头的后面,那么漫不经心,那么轻松自在,确认了林枫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面对林枫的发问,苏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把“嫖娼”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一时语塞。
林枫又说:
“本来我就是想找个女的呆会儿,聊了半天,没有一个我看上的。
”
作为一校之长,苏雅的语气、行动、发式、衣着给别人的感觉是政策纪律、严谨干练、不拖泥带水,整个学校都知道苏雅的风格,很多老师都领教过苏校的严厉。
苏雅极不喜欢林枫的态度,她沉下脸:
“你不怕上人家当吗?
”
林枫笑了:
“我出钱对方愿意,这种事谁会上谁的当?
”
苏雅本来想问:
作为教师你不怕影响不好吗,谁知张嘴变成了“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而且还重复了两遍。
林枫笑着摇头:
“苏校,您到底想问什么?
”
苏雅觉得自己的方寸乱极了,说话不像一贯的有条不紊、铿锵有力:
“你,你作为教师,这样做会有多么坏的影响!
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工作、家庭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去嫖娼,对吗?
”林枫抢过话,脸上依然笑着。
苏雅真的没话可说了。
林枫双手抱胸,眼睛望着车窗外,一本正经地问:
“苏校,您这样活着累不累?
”
苏雅一下子怔住了。
苏雅确实累。
作为拥有二百多名教职员工、两千多名学生的中学校长,不仅有肌体的真实累,还有摸不着看不见的心累。
每天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生活被日复一日的事物塞满了:
上级开会传达精神,学校中层干部请示汇报工作,搞好学校外围关系,学校内部人事调配,教育教学改革,请专家培训教师,提高教学成绩,关注学校排名,君子谏言,小人告状,食堂管理,教学设备更新,师生安全,老教师犯更年期,年轻教师生孩子,张三想入党,李四谋发展等等诸多事务,林林总总。
就在前几天,学校一名快退休的女教师,因为得知了老公的一次外遇,加上本身患有更年期综合症,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坐在五楼化学实验室的窗台上想跳楼自杀。
苏雅正在外面开会,她火速赶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围满了老师和学生,正常的教学秩序被打乱了。
苏雅带着工会的张主席站在化学实验室门口,死说活说才把那位女教师劝下来。
这件事不知被哪个好事者摄录下来,把视频挂到了网上。
局长找苏雅谈话,说应该多照顾老教师的身体,快退休的教师患了疾病,就是不上班了也未尝不可。
苏雅只能点头称是,检讨自己工作做得不细,其实心里那个委屈呀!
苏雅不是没找过那名女教师,可人家不愿意提前内退,说在家一个人更憋闷,还不如上班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好。
那么大一个学校,隔三差五发生点意外已成了家常便饭。
再想想自己的家庭。
跟丈夫结婚十几年,一直相敬如宾平淡如水。
四年前丈夫去了加拿大。
这四年中,彼此的联系从每周两个电话到现在一个月一次电话,丈夫在苏雅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有时候想到他,竟然记不起来他的头发是朝哪边梳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就自作主张地让他朝左边分,因为好多男人都是这么分缝儿的。
后来,丈夫通过邮箱给菁菁寄来几张照片,苏雅才发现丈夫的头发是朝右分。
有传言说丈夫在加拿大又有了家庭,苏雅没有证据虽不相信,心里却没了底气。
但又一想自己目前的状态还是跟单身不一样,有一个婚姻在那儿具体地存在着,尽管他不在眼前,总有一些牵挂的,况且还有女儿菁菁。
寂寞是一种人生的状态,不是谁都能坚守的,天各一方的,真有个谁对不起谁,也不算不正常。
可道理是这样,但谁会先对不起谁呢?
四年当中,苏雅有太多的诱惑。
别人说诱惑之所以能成为诱惑,是因为人的意志不坚强。
苏雅是坚强的。
有一次,她大学时候的初恋情人丁兆伟找她帮忙孩子择校的事。
丁兆伟事业上是个小有成就的人,开宝马住别墅。
办完事丁兆伟说家里有一部新的苹果iphone4,想送给菁菁。
到了他家门前,丁兆伟说你进来参观参观吧。
本来很自然的事,苏雅看到他家到处都是他们夫妇共同生活的痕迹,就连那种家家户户都有的凌乱都让她觉得人家比自己活得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一刻,苏雅站在丁兆伟家卧室门外,靠着门框,忽然就哭了。
一开始丁兆伟有点慌,后来他就抱住了苏雅,苏雅本能地推开了他。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尽管丁兆伟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但到现在苏雅都没有联系过他。
这样过一辈子究竟值不值?
如果年轻十五岁,自己刚刚二十出头,还会选择这样活吗?
在第二天下午的一个讲座上,苏雅走神了。
区领导从北京请来专家解读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全区各校校长及其他部门的科级以上干部都要参加。
坐在中间靠后位置上的苏雅还在想着昨天夜里的事。
放在往常,苏雅会选择中间靠前的位置听会,因为她视力不太好,生怕看不清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漏掉会议精神。
今天,苏雅知道自己听不进讲座,“好学生”当腻了也想“坏”一把。
苏雅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一枚硬币。
她把硬币攥在手心里,心想如果掷出去是字,就继续这样活,如果是花就重新活。
她把硬币在口袋里摇了摇,轻轻掷在笔记本上,是字。
三局两胜吧,她又掷一次,还是字。
苏雅不甘心,五局三胜,还是字就认命了。
第三次,是花,第四次也是花。
就在苏雅准备掷第五次时,包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女儿菁菁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她赶紧按了接听键,里面传出李老师心急火燎的声音:
“苏校长,菁菁下午逃课了。
不仅她自己逃课,还带走了七八个同学。
”
接到电话,苏雅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这个菁菁呀!
苏雅的记忆中,菁菁是突然间变得让她头疼的。
尽管她对升入八年级的孩子的青春期变化有思想准备,但菁菁的表现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菁菁七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在班里始终保持前五名,还担任班级宣传委员和语文课代表。
那时的菁菁梳着整齐的短发,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看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清澈的。
自从升入八年级,她的班主任李老师不止一次向她反映,说菁菁上课不认真听讲,还乱扔纸条扰乱课堂秩序。
一次生物课,正学到蚕的生长过程。
教生物的是个年轻老师,长得又白又胖,菁菁就在纸条上写:
你看生物老师像不像一个大蚕茧?
她把这张纸条扔给隔一行的王小米时被老师截获。
老师质问是谁写的,菁菁脸不红心不跳地站起来承认,还说老师您不觉得您真的像一个大蚕茧吗?
老师气得脸涨红,扔了课本冲出教室就去找班主任李老师告状。
最后是李老师让菁菁给生物老师道歉才算了事。
不过生物老师“大蚕茧”这个外号却被叫响了。
苏雅中途退场开车去菁菁所在的学校。
李老师告诉她,有同学说菁菁他们可能去了位于时尚广场的极速网吧。
他们找到那家网吧,看到这几个小家伙穿着校服泡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狂吞零食大玩网络游戏,那情绪高昂的样子让苏雅哭笑不得。
逃学的原因是这样的:
上午第三节物理课上,老师让同学们做几道练习题。
这几道题题型比较新,有点难度,班里只有五分之一的学生做出来了。
老师一生气,骂那些没做出来的学生“大脑积水小脑萎缩”。
菁菁也没做出来,挨了骂当然不服气,就号召同学们以逃课的方式表示抗议,结果还真有人响应。
老师骂学生固然不对,但菁菁的逃课行为也太过分了。
苏雅暗暗检讨自己平时忙于工作,竟疏忽了对菁菁的管教。
她把菁菁送回学校后,独自开车去了城外。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头一次觉得累极了。
星期天,菁菁去上英语辅导班了。
苏雅去商场买了几件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时髦衣服。
她正在家里的穿衣镜前试穿自己新买的几件衣服时,林枫打电话来了。
“苏校,我又要给您添麻烦了。
”苏雅听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添麻烦的内疚感。
“说吧”。
苏雅边接听电话,边把自己一贯的盘头散下来。
那种长过肩膀的梨花头发型,是在自己的闺蜜的解押下烫的当下最时髦的发型,不过这个发型从来没在人前展示过,朵朵梨花被苏雅紧紧盘在脑后,挣脱不出。
现在散开来,配上新买的萝莉风格连衣裙,镜子里的苏雅很妩媚。
“我昨晚跟我的一个朋友约会后,她一时疏忽忘记把短信删除,回家被她老公发现了。
她老公马上打电话质问我,我告诉他发错人了,他不信。
他今天下午来找我处理这事,我突然想起我情人的手机号码跟您的手机号码只有尾数不同,我还知道,您的电话号码不是您的名字,有一次我跟李主任出去,他帮您交电话费时我看到机主好像叫什么董新丽,所以,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
董新丽跟苏雅上大学时同一个宿舍,南京人,在这个城市混过两年,没少给苏雅添麻烦。
后来回南京去了,临走时电话号码给了苏雅,据说董新丽现在傍个大款,充当“小三”的角色。
“你想让那个男的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想给我发短信,误发到他老婆那了是吗?
”苏雅脑筋反应挺快。
“苏校真聪明,帮帮我好吗?
”
苏雅挺生气,这个林枫太过分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作为下属的他居然跟领导提出这样的要求,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将是怎样恶劣的影响,人家会戳着她的脊梁骨说,一个堂堂中学校长,老公不在家耐不住寂寞出去找情人。
女儿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越想越气,但她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对林枫说:
“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挂了。
林枫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本来也觉得这样做挺过分,没抱什么希望。
他知道苏雅还在为前段时间的“嫖娼事件”对自己有看法。
其实那次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林枫说的那样。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林枫平时在家没事时喜欢上网,最近他加入了一个名叫“音乐发烧友”的QQ群,结识了很多喜欢音乐的朋友。
其中有个名叫“最爱Jupiter”的女Q友,对乐器和音乐的见解很独特,林枫跟她聊得挺投机。
后来他们不在群里聊了,互相加了好友改为私聊。
林枫慢慢了解了“最爱Jupiter”的一些情况,她今年24岁,是河北省人,音乐学校毕业,目前在“凯旋门歌舞厅”唱歌。
他们的聊天内容慢慢由音乐转移到各自的生活。
让林枫不解的是,“最爱Jupiter”有时会流露出轻生的念头,有时又兴奋地想拥抱生活拥抱阳光,情绪飘忽不定。
突然有一天晚上,林枫看到“最爱Jupiter”在QQ里给自己的留言,说她决定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林枫吓了一跳,他决定去找“最爱Jupiter”问明原因。
就在那天晚上,林枫到“凯旋门歌舞厅”正跟里面的服务小姐打听“最爱Jupiter”的时候,警察来了。
这件事林枫不想跟苏雅解释,他怕这个女校长误解他去找“最爱Jupiter”的动机。
但是林枫还是存了一些侥幸心理,开始苏校长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如果她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林枫并不奇怪。
隐隐的,他总觉得苏雅强韧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很多掩饰的意味,掩盖了她本来的天性。
她应该是个性情中人,她的生活不该是现在这样。
林枫喜欢挑战,他想打破这强韧,让苏雅换一种活法。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也不知道。
三年前林枫刚调到这个学校那会儿,苏雅还是负责人事工作的副校长。
报到那天,林枫先去的校长办公室,寒暄几句之后,校长让他去三楼找苏雅副校长办理手续。
苏雅的副校长办公室对着楼梯,门开着,林枫看见苏雅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头发梳成麻花辫然后在脑袋后面挽成一个发髻,式样简洁的灰色裙子,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拿着书,中指插在正在读的页码中间,整个人嵌在打开着的门框里,像一幅超现实的四维画面。
这种恬淡,就是苏雅给林枫留下的第一印象。
以后的几年,苏雅当了正校长,工作中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但初见时的那种恬淡始终在林枫心头抹不去。
苏雅挂了林枫的电话,一下子没有了试衣服的心情。
她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很无聊。
“嘟嘟,嘟嘟”,手机有信息进来,是一则保健品的广告:
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要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一旦累死了,就有别的女人花咱的钱,住咱的房,睡咱的老公,泡咱的男朋友,还打咱的娃,太吃亏了。
胶原蛋白,您健康和青春的选择。
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苏雅回味着这句话。
天天的琐碎,天天的烦杂,自己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地忘记很多东西,也遗失很多东西。
曾经的年少无知变成了现在的成熟世故,曾经的风华正茂也沾染了岁月的痕迹。
这一切都在悄悄的、默默地进行着,从不理会自己的情感,也不依从自己的意愿。
人左右不了时间,能左右的也许就只有自己。
从小到大,苏雅一直被“好”字包围。
好孩子,好学生,好老师,好校长。
一个“好”字,就像无数个光环绕在她的头上,让她低不下头去选择自己的路。
苏雅哭了,眼前的事物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原本锋利的变得柔和了,原本柔和的变得缤纷了。
苏雅又想到没有掷完的硬币,她拿出硬币,使劲把硬币高高抛起,硬币落地时弹了几下,又滚了几圈,终于落定,是花。
她又想起林枫。
结婚十多年,生活已趋于平淡,以他的性格暗地里结交已有家室的女友,虽不道德,却也正常,看看眼下的报纸杂志,听听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哪些新闻不是围绕男人女人的下半身说的?
似林枫这样的普通教师惹了祸,表面不在乎心里也怕的。
因这种事的不光彩,自己至亲的父母兄弟不能说,怕他们担心,狐朋狗友们更不能说,万一哪个家伙喝醉了酒一不小心吐露出来,老婆知道了天不得塌下来?
恰好自己的手机号码与他女友的号码近似,他打求助电话前肯定是犹豫过的,无奈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管吧,他怎么圆这个场?
被人家老公捅到教育局,作为林枫的领导自己的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要怪只能怪这小子运气好。
她拨通了林枫的电话,说:
“我帮你,你把以前发给你情人的短信再发给我,重新编辑也行,我有用。
”
不一会儿,苏雅的手机就连续地“嘟嘟”了一阵,她打开手机一看,林枫共发过来三条,信息的语句很缠绵,用词也准确,还不时透出一些含蓄与幽默,颇有些文采。
枫丹白露西餐咖啡酒吧坐落于市中心的风情街,面积不大,却是一个非常有情调的咖啡会所。
据说这里以前属法国的租界,浪漫的氛围吸引了很多时尚男女。
林枫已经在门口等苏雅了。
林枫注意到苏校长的心情不错,长卷发如朵朵梨花点缀在肩头,很俏丽,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林枫小声对苏雅说:
“苏校,您今天真漂亮。
”
苏雅微微一笑,问:
“人呢?
”
苏雅跟着林枫走到二楼,见一年轻男子阴沉着脸站在楼梯口,苏雅心想,这人便是了。
那男子说话了:
“你是董小姐?
”
苏雅应道:
“你叫我大姐吧。
”
三人找个雅间坐下,服务生走过来问需要什么,那男的说:
“我什么都不要。
”
林枫说:
“你不要也是白不要,这房间最低消费一百八,往这儿一坐一百八已经花出去了。
”见男子皱了一下眉,林枫又说:
“我替你点杯咖啡吧,还用什么尽管说,这点小意思也难以表达我对大哥您的歉意。
”
苏雅也点了一杯咖啡,对林枫说:
“你先到外边的沙发上坐会儿,我跟这位先生单独说说话。
”
在等候服务生送咖啡的时候,苏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
此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岁,个子不太高,长得挺白净,稍微有点发福,整体感觉肉团团的,有种女人相。
衣着倒是很整洁,柒牌西装的小标志像个小旗子随着男人的呼吸起伏一飘一飘的,从外表看像机关里的小科员。
服务生将咖啡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苏雅端起咖啡,微笑着说:
“这位先生,我以咖啡代酒替小林向您和您的太太表示歉意,这纯属误会。
”
那男的没端咖啡,横着眼问:
“你怎么断定这是误会呢?
”
苏雅说:
“您大概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了吧?
我猜想您已经去缴话费的地方查过我的姓名了,据说跟您的夫人的号码很接近,一键之误,很正常。
”
那男的说:
“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什么我昨天通过电话问他,他只说短信发错了,就是不告诉我本意要发给谁、什么号码呢?
”
苏雅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聪明,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新鲜刺激,她的潜能好像一下子被眼前的男人挖掘出来了。
她把头往前凑凑,低声说:
“我是个国家干部,我和小林有约在先,我和他的关系不能影响双方家庭,永远不能见天,惹出任何麻烦对大家都不好。
您要是不信,我手机里还有他以前给我发的短信,您要不要看看?
”说着,苏雅打开手机,调出那几条短信,把手机举到那男的眼前。
那男的往后躲着身子说:
“我可没那么无聊。
”
苏雅说:
“这次我同意让他把我在你面前曝光,也实属无奈。
我希望您能够为我们保密。
”
那男的站起身来,冷笑着说: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我也没有管别人事的爱好。
”
那男的走了,苏雅长出一口气。
类似这样的事自己还是头一次经历,冒险,刺激,但轻松。
脱掉校长的外衣原来可以这么随心所欲!
国家“十一五”课题《开发体育学科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的研究》的开题会七月初在沈阳召开。
苏雅作为承担子课题学校的校长参加了本次会议,因为林枫是学校课题组的组长,所以他也去了。
开题会上,苏雅介绍了所承担的子课题的研究思路、研究方法和实施步骤,得到了与会领导和同仁的一致认可。
开题会最后一天设了晚宴。
晚宴之后,一同承担这个课题的当地学校的领导非常热情,非要尽地主之谊,请客人们出去玩。
苏雅本来不想去,但最终拗不过面子,她和林枫只好随了大流。
于是十多个半醉的人去了一家霓虹灯闪烁的豪华歌厅。
一进门,强劲的重金属音乐和各种各样好听的难听的歌声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击打着人们的耳膜。
苏雅极少来这种地方,很不习惯这种嘈杂。
待坐定到一间大包间,东道主就开始吆喝大家快点歌。
接着就有人把话筒塞到苏雅手里。
苏雅连连说自己不会唱,听大家唱就行了。
林枫知道这是苏雅的推辞,他站起身说:
“各位各位,玩的事,想唱就唱,不想唱就听歌聊天吧,大家自由点更好。
”他这么一说,有人就把目标对准他:
“你还真护着你们领导呀,刚才吃饭你就替领导挡了好多酒!
”又有人说:
“你不让苏校唱,那你先唱!
”
林枫没有推脱,点了一首任贤齐的《我就在你身边》:
如果你走的太累,需不需要我陪你一会儿,陪你擦干你脸上的泪,和你莫名的伤悲。
如果你的黑夜,需要一点依偎,我就在你身边……苏雅从侧面看着林枫唱歌,幽暗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但从歌声中能够体会到林枫在很认真地唱。
苏雅的心动了一下。
一曲歌罢,大家就齐声叫好。
有人按了“鼓掌”的按钮,有人起身给林枫敬酒。
苏雅心里暗笑,她听说林枫上大学时组织了一个“三木二吉”的乐队组合,林枫是主唱,应该是那个“三木”,他的歌技对付眼前这些人应该绰绰有余。
歌声又起,屏幕上出现杨坤痛苦万状地演唱《无所谓》,但音响里传出的却是跑了调的假声。
苏雅小声对林枫说:
“小林,刚才谢谢你解围啊!
”林枫往苏雅跟前坐了坐说:
“苏校,你唱歌挺好的啊,为什么不唱呢?
”苏雅笑着摇摇头说:
“太乱。
”“那我们偷偷地溜出去找个地方喝酒怎么样?
”林枫边说边指了指门口。
苏雅惊喜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两个一先一后以去卫生间的名义偷偷溜了出来,走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酒馆。
服务生问:
“二位喝点什么?
”
林枫说:
“啤酒吧。
”
苏雅摆摆手:
“不,喝红酒。
”
林枫说:
“那就来一瓶王朝”。
苏雅又摆手说:
“不喝红酒了,来一瓶你们这的东北老烧。
”
两个本来就半醉的人坐在包间里等酒。
苏雅脑子里全是林枫刚才唱歌的样子。
她看着林枫的脸,有点疑惑:
挺好的人怎么去“嫖娼”呢?
苏雅借着酒劲问林枫:
“小林,今天我不是校长你也不是主任,我们聊点私人话题。
上次去派出所那件事情我很不理解,你能说说吗?
”
林枫笑笑说:
“谁家都有姐妹,况且我还是一名人民教师,您觉得我能做嫖娼这种龌龊的事吗?
”
苏雅摇摇头说:
“我觉得你不能。
”
服务生拿着酒进来了。
林枫接过酒瓶,一脸轻松地说:
“那就对啦,来,咱们喝酒吧!
”
倒上酒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喝酒,一瓶东北老烧快见底了。
随着体内酒精浓度的不断升高,苏雅心情变得越来越差,她借着酒努力想找一些伤心的事,因为这个氛围适合伤心,适合倾诉。
可是苏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倾诉都没有个话头。
越是找不着话苏雅就越烦躁,也许是酒还没喝到火候吧。
苏雅失神地盯着自己的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她想豁出去一把,至于豁出去什么还没想好。
她笑着说:
“林枫,这酒真没劲,像水似的。
”林枫知道苏雅喝的快不行了,但他没有阻止,也跟着附和:
“对对,苏校,咱们喝的就是水。
”苏雅说:
“叫我苏雅。
”又说:
“这个会开得真好,我很高兴。
”林枫说:
“苏雅,我也是。
”苏雅拿过林枫的香烟,取出一支,林枫点燃打火机,苏雅够不着那火苗,站起身想靠近一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在了林枫怀里,嘴里还喃喃地说:
“点上,点上。
”林枫赶紧点着火。
苏雅吸了一口,被呛得咳了半天。
她突然把烟狠狠地扔在地上,推开林枫,眼光凛冽地对林枫说:
“我知道你怕我。
”
苏雅身体醉了但脑子清醒。
借着酒劲她竭力控制不让林枫的语言林枫的微笑林枫的气息冲进自己的身体。
但她太缺少男人的关爱了,何况又出门在外,两人刚被一瓶老烧热过身,她有些身不由己。
回到宾馆,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的苏雅把林枫让进自己的房间。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根本谈不上风月。
以苏雅的想法,他们应该先坐在沙发上,边聊几句无关的话边喝点茶,苏雅会把林枫当做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下属来看,跟他倾诉一下自己的心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酝酿之后,再上演床上情节才恰到好处。
可她没想到,刚一进宾馆房间的门,林枫就紧紧地把她抱住了,嘴里说着“苏雅我不怕你”就把苏雅推倒在床上想直奔主题。
看着面目狰狞、酒气冲天的的林枫,苏雅的酒醒了一大半,她使劲抽出被林枫钳住的胳膊,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趁着林枫发愣的功夫,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林枫登时就傻了,他捂着脸问:
“苏雅,你怎么了?
你不想吗?
”
苏雅站起身说:
“你走吧。
”
林枫说:
“你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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