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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与日本经贸合作缓慢发展之探析
俄罗斯与日本经贸合作缓慢发展之探析
米军、李丽、郑雪平
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经济转轨也未能给俄日经贸合作的发展带来根本转机。
俄日贸易的发展表现出了停滞—增长—徘徊的缓慢发展态势。
1992~2002年俄日贸易额在33.72亿~52.36亿美元之间摆动,在俄罗斯贸易总额中的比重在2.4%~3.65%之间波动。
相比而言,俄美贸易额在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中的比重却逐年提高。
1992年俄美贸易额仅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3.77%,1992年以后呈现逐年递增趋势[1],1998年达到高峰7.17%(年均贸易额占5%),2000年后俄美年贸易总额超过100亿美元;同期,俄罗斯对欧贸易占俄罗斯外贸总额的30%以上(有些资料统计为40%以上),俄罗斯对中国的贸易占俄罗斯外贸总额的3.8%~8%。
与欧美一些发达国家和中国等国相比,日本在俄罗斯外贸中的比重较小。
从苏日贸易结构到俄日贸易的商品构成,双边贸易的商品结构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今天,俄罗斯对日本的出口优势依然是低附加值的原料性产品,进口的是高附加值的工业制成品。
一俄日经贸合作关系发展缓慢的原因
(一)北方领土问题是影响两国经贸合作关系的重要障碍
长期以来,日本一直要求归还在二战结束后被苏联占领的北方四岛,但一直遭到苏联及独立后的俄罗斯的拒绝,领土问题成了夹在俄日间的一道重要障碍。
北方四岛对日本来说具有重要的政治、经济和外交意义。
日本长期的舆论宣传与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将北方领土问题的解决作为两国经贸合作的衍生线;北方四岛的归还也成为日本提升外交地位、塑造大国形象的重要筹码;北方四岛可能有石油和天燃气蕴藏的猜想更强化了日本的归还愿望。
因此,日本坚持必须归还这些领土,才能签署和平条约并扩大两国政府及民间的经贸合作。
从俄罗斯方面看,普京总统在俄日千年首脑会晤时指出了解决领土问题的俄方障碍,即对渔业等俄罗斯国内经济的打击,俄罗斯国内舆论和民族主义者的强烈反对,安全上的担心和国内政治环境的不允许。
普京尽管努力争取与日本的经济合作,但在领土主权问题上并未予以承认,双边合作的症结依然存在。
所以,在领土问题未解决之前,日本政府是不会对俄罗斯进行大规模的经济援助和投资的。
(二)俄罗斯自身体制上的缺陷和不利的外部经济环境限制了其对外经济合作
俄罗斯是一个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经济转型国家,计划经济的影响根深蒂固,而市场发育先天不足,没有形成植根于本国发达的市场经济制度,无论是市场竞争制度、企业制度、经济管理制度、国家的宏观经济调控制度,还是企业家资源和高素质的外向型人才队伍,都先天不足。
也就是说,由于历史原因俄方在方方面面的制度很不完善,政府行为也相当不规范。
合理的制度安排是这些经济转型的后发国家贸易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其一,适时的贸易制度变迁会诱致国家优先发展或资源移入对外贸易领域,从而推动本国企业参与国际贸易;其二,制度变迁对后发国家外向型产业部门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继而对该国的贸易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其三,合理的制度安排会使政府行为规范化,大大开阔转型国家政府、学界、工商界和民众的视野,并能转变思想观念,从而降低国际贸易的交易费用(如树立良好的商业信誉、降低信息获取成本),促进一国贸易的发展。
可以说,俄罗斯滞后的市场制度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本国的经济发展和经济转型以及对外经济合作。
另一方面,20世纪90年代,美日等发达国家没有将俄罗斯列入“非市场经济国家名单”,致使俄罗斯在国际经济贸易合作受到明显的歧视和不公正待遇,尤其在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的问题上设置了重重障碍,甚至提出了一些严重损害俄罗斯民族利益的苛刻要求,对俄罗斯的反倾销和出口数量限制随心所欲,从而使俄罗斯面临着非常不利的外部经济环境。
所以,无论是制度上的缺陷、外向型人力资源的匮乏,还是外部经济环境,都是阻碍俄罗斯对外经济贸易合作的基础性因素。
(三)20世纪90年代经济全面衰退使俄罗斯对外经济合作乏力
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经济长期处于衰退之中,按照可比美元价格计算,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从1989年的1.022万亿美元下降到1997年的4650亿美元,减少了55%。
而根据1988年俄罗斯国家财富评估会议提供的数据,从1991~1997年,GDP下降了83%。
1999年,俄罗斯的GDP仅为1750亿美元(远远低于比利时的2720亿美元)。
截至目前,俄罗斯GDP仅恢复到改革前的60%,如果GDP按照年均增长率5%发展,10年之内俄罗斯经济可以恢复到和超过80年代末的水平[2]。
俄罗斯除了军工技术外,其他技术水平远远落后于日、欧、美发达国家,民用技术水平更低;俄罗斯资本较为短缺,在工业、农业、基础设施、人力资源等领域的资本存量都在递减,国内投资增量明显不足;俄罗斯的企业规模小、实力弱,竞争优势小,国际市场运作能力比较低。
受整个经济形势的影响,俄罗斯对外贸易发展总体缓慢(尽管相比其他部门对外贸易部门较有活力),目前的出口和投资远不能达到改变长期经济衰退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只能首先考虑与战略重点国家,如独联体、欧盟国家、美国发展经济贸易合作,而把日本和亚洲国家放到了次要位置。
因而,俄罗斯吸引日本投资较一些欧洲国家和美国少,而且这种投资环境也使日本不急于占领俄罗斯市场。
(四)日本对外经贸合作的重点是欧美国家和亚洲经济发展较快的国家
在当今国际分工中,不同经济主体的互补性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同一行业的不同生产环节之间和产品差异化的分工上,这种趋势在发达国家之间表现得尤为明显。
日本和欧美国家同是发达国家,重视与欧美国家的对外经贸合作是日本一贯的既定方针。
20世纪90年代,发达国家作为一个整体在日本对外贸易中占有相当大的份额,尽管有所降低,但相互间保持着巨大的进出口需求,进口或出口大体维持在50%左右的水平上。
其中美国在日本出口或进口贸易中所占比重维持在20%~30%之间;欧盟在日本进口或出口贸易中所占比重在15%左右。
相比而言,亚洲东盟和“四小龙”及中国在日本对外贸易中所占地位进一步提高。
到1996年,日本对这些国家的出口占日本出口总额的40%左右,进口则占到30%多;在金融危机前,贸易额呈上升趋势。
日本对这些国家贸易额上升的主要原因:
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在高新技术领域逐步具备较强的竞争力,东盟国家的组装业、中国的轻工业和部分高技术产业的迅猛发展,使日本增加了对该地区的进口;日本国内劳动力成本的提高和20世纪90年代日元的持续升值(主要是上半期),使日本加大了对该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从而日本既对该地区出口机器设备和零部件,又从该地区返销商品。
总之,这些东亚国家和地区高速发展的经济给日本带来了良好的机遇,与这些国家和地区增加进出口贸易合作将更加有利于其经济发展。
相比之下,俄罗斯就没有像欧美和亚洲这些发展较快国家所拥有的经济竞争优势,因而俄日贸易合作地位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五)俄罗斯的欧洲部分是国家的战略重点,首先发展与欧洲国家的经贸合作自然具有地缘优势
俄罗斯传统上是个欧洲国家,其欧洲部分一直是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国内生产总值的70%来自俄罗斯的欧洲部分,人口的80%集中在欧洲部分[3]。
出于地缘政治和经济的需要,俄罗斯高度重视与欧洲各国关系的发展,并将构筑欧洲安全合作新框架,把发展与欧洲重要国家的双边及多边关系视为俄罗斯外交优先考略的重点之一。
另一方面,欧盟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体化区域,拥有雄厚的资金和先进的技术,产业和技术的地区转移潜力较大,它的出口总量是日本的3倍,是一个拥有3.7亿消费者的巨大市场,仅英、法、德、意四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总和就超过日本的36%[4]。
俄罗斯正处于经济转型和改制时期,特别需要欧盟资金和技术上的援助,因而它首先与欧洲国家发展经贸合作关系具有地缘上的先天优势。
实践证明,在俄罗斯经济困难的情况下,欧盟各国都努力保持和发展同俄罗斯的经贸合作关系,如在苏联时期签订的一些条约继续履行。
即便在美国对俄罗斯援助“口惠而实不至”的情况下,欧盟依然是俄罗斯的主要贷款提供着、投资者和技术援助者。
目前,俄罗斯外贸总额的40%来自对欧洲的贸易,远远超过美国和日本的总和(美国只占5%,日本只占3%),俄罗斯进口额的35%也来自欧洲国家,欧洲国家还向俄罗斯提供了60%的投资资金并向俄罗斯无偿提供了20亿欧元的援助。
(六)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禀赋条件和这一地区多重合作关系的交织与竞争制约了俄日贸易的扩大
俄日经贸合作的重心在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
截至2001年6月末,日本对俄罗斯远东地区直接投资累计额为1.9亿美元,占同期日本对俄罗斯直接投资累计额的74%;由日本资本参与的外资企业数量在远东所有外资企业中占第2位。
目前,俄罗斯共有日资企业400家左右,其中远东地区就有300多家;远东地区与日本的贸易额在20世纪90年代上半期增长较快,一度曾占49%的份额,后半期有所下降,但也占1/4。
尽管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对俄日贸易合作如此重要,但远东和西伯利亚的经济形势却非常不利于俄日贸易合作的扩大。
其一,这一地区远远落后于俄罗斯的欧洲部分,导致其对外贸易合作的劲头不足。
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拥有俄罗斯国土面积的3/4,然而很多经济指标表现不佳,GDP仅占全俄的30%,固定资产占28%,消费品生产占17%,粮食生产占15%,肉的屠宰量占23%。
特别是远东地区经济更为落后,具有全俄36%的土地面积却只能生产出全俄6%的产值,固定资产占7%,消费品生产占6%,粮食生产占0.6%。
究其原因:
一方面,由于自然气候条件恶劣,交通、通讯、能源、生活设施和金融服务网络等基础设施较差,造成经济开发的机会成本太高;另一方面,转轨以来国家对该地区的补贴骤然减少,使基建投资严重不足。
据统计,国家预算给西伯利亚的拨款占西伯利亚投资总额的比重从1987年的73%降到1997年的21%,而国家给远东的拨款从改革前的90%下降到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不足20%。
其二,这一地区还是多重经济合作的交织区。
该地区拥有丰富的能源和原材料资源,是俄罗斯能源和原材料的重要出口基地。
目前,远东和西伯利亚的贸易伙伴遍及五大洲上百个国家,其中日本、欧洲、美国、中国和韩国是这一地区的重要贸易伙伴。
尤为值得关注的是,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地位日趋上升,在贸易方面,1997年超过中国和韩国,成为这一地区继日本之后的第二大贸易伙伴;1996年美国已成为远东地区第一大投资国[5]。
(七)日本对俄罗斯存有戒心
早在苏联时期,日本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对苏联就存有较强的不信任和戒备心理。
随着冷战的结束和苏联的解体,尽管日本对俄罗斯政策有了较大调整,但与所有西方国家一样仍存有戒备心理。
俄罗斯毕竟曾是超级大国,目前依然是世界超级军事强国,对于这样一个国家的东山再起人们不会没有顾虑。
在日本国内仍然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帮助俄罗斯经济改革取得成功,将会扩大俄罗斯在亚洲的影响,这对日本是非常不利的,何况目前俄罗斯还占领着日本的北方领土。
因此,日本在与俄罗斯投资合作的技术交流方面可能有所保留,甚至在发展与俄罗斯经济合作中常常举棋不定,顾虑重重,不敢越雷池一步。
(八)俄罗斯外交重点是西欧和美国而不是日本
在外交经济化(或政治经济化)的当代,外交重点往往和对外经济关系的发展重点相一致。
俄罗斯独立之后,首先实行的是“一边倒”的亲欧美外交政策,随后尽管调整为“全方位”的外交政策,但欧美依然置于俄罗斯外交关系的突出位置。
例如,在1997~1999年的3年国情咨文和2000年俄罗斯公布的《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中,欧美在俄罗斯的外交地位排在独联体之后,属于第一层次;而中国、印度、越南、伊朗、东盟、日本等则排在欧美之后,属于俄罗斯外交的第二层次。
2000年普京就任俄罗斯总统后特别强调政治经济化。
普京指出,要从“本国的利益出发制定对外政策”,“俄罗斯对外新政策,首先将具有实用性”,“不会再纠缠没有经济利益的事情”。
俄罗斯时任外长伊万诺夫也说,俄罗斯外交“应当创造条件解决俄罗斯国内问题,即应当运用外交手段使西方投资者来俄罗斯投资,而不是逃离俄罗斯”。
2002年俄罗斯领导人及官员频繁造访欧洲和美国、签署《俄美能源对话共同声明》和《俄美发展经济联系共同声明》,说明俄罗斯最重要的伙伴在西方。
既然欧美是俄罗斯外交关系的重点,也往往是其对外经济合作关系发展的重点,日本只能排在其后了。
(九)目前俄罗斯的战略重点难以实现东移,日本与俄罗斯东部区域的经贸合作规模将继续受到限制
如前所述,俄日经贸合作的重心在远东和西伯利亚。
然而从一些文献中我们看到,俄罗斯生产力布局东移的可能性近期内难以实现,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俄日经贸合作地缘优势的发挥和合作规模的进一步扩大。
在普京的《千年之交的俄罗斯》国情咨文中,提出了“刺激经济快速发展”的经济发展战略,并提出以提高国内和国外投资者的积极性作为实现这一战略的措施。
其一,这是一种恢复经济增长的“急于求成”的发展战略;其二,吸引投资者加大投资的积极性,良好的投资环境是投资者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
俄罗斯的欧洲部分较东部地区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这里是俄国科学、文化、教育机构集中区,有巨大的智力潜力和世界一流的科学队伍,居民具有较高的科学文化素质,能够提供较高熟练程度的劳动力,发达的金融网络系统和较为安全的保障机制,以及相对良好的商业信誉等;相反,东部地区投资环境就很差了。
资料显示,东西部吸引外资的差异是很大的,如1997年西西伯利亚引进的外资仅占全俄的7%,东西伯利亚为3.6%,远东为2.2%,而莫斯科就占71%。
所以,这种发展战略和实施措施不适合将俄罗斯东部地区作为开发重点,只有在俄罗斯发达的欧洲部分才会产生引进大量外商投资、促进经济快速增长的“立竿见影”之效。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笔者认为,近期俄日经济合作不会有重大变化。
二俄日经贸合作关系的发展前景
俄日经济贸易合作前景并非黯淡,除了俄罗斯实行新亚太政策以增强自己在这一地区的地位外,目前还有一系列促进俄日经贸合作的积极因素。
(1)俄罗斯经济继续回升在一定程度上会带动俄日贸易合作的发展。
从理论上讲,俄罗斯经济只有持续发展和快速增长才能为他国商品,尤其为发达国家的商品提供越来越大的市场空间;反过来,如果实力雄厚的日本经济及其发展状况良好,同样也会为俄罗斯商品提供广阔的市场空间。
因此,俄罗斯经济只有持续回升,其对外贸易规模才可能扩大,进而同世界经济的联系才会更加紧密。
资料显示,从1999年起俄罗斯经济进入增长期。
目前,日本经济开始出现恢复,俄罗斯经济继续回升,这必然为俄日双边经济合作创造良好的市场空间。
(2)俄日经济互补性较强。
由于日本国内矿产资源的严重匮乏和国内对石油和天然气的需要,日本渴望从俄罗斯远东地区获得必需的石油和天然气储备。
俄罗斯由于资金短缺、技术设备相对落后,没有更多的精力实现对这一地区的资源开发,因此,急切需要得到外国的投资;
(3)2002年后俄日双边合作出现了新亮点。
2002年俄日两国就大力发展双边多方面合作正式制定了《俄日行动计划》。
这是一个多领域全面发展双边关系的行动计划,是俄日关系史上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合作计划。
这预示,未来双方合作不再像过去仅仅局限于远东和西伯利亚的能源开发等领域。
正如日本《读卖新闻》(2002年第10期)所言:
“在提出领土问题的同时,以经济文化合作和国际社会合作等为支柱"。
2003年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访问俄罗斯时双方正式签署了《俄日行动计划》和《俄日宣言》。
这说明,俄日两国外交关系不仅是解决领土问题,还有其他内容。
特别在当今世界经济一体化趋势日益加强的情况下,领土问题是不能完全影响俄日经贸合作发展的。
(责任编辑:
周恒云)
作者分别为徐州师范大学法政系讲师、东北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东北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04SJDT90039)研究成果之一。
注释:
[1]本文所使用的数据均来自俄联邦国家统计委员会和日本统计局统计年报(2004年),分别见www.gks.ru和www.stat.go.jp网站。
[2]〔俄〕《莫斯科新闻》2000年第18期。
[3]俄联邦国家统计委员会:
《俄罗斯统计年鉴》1998年。
[4]〔俄〕《独立报》1998年5月。
[5]王兵银:
《慢车道上的俄日经贸合作》,《东欧中亚研究》2000年第6期。
《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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