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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与恩格斯晚年思想
列宁与恩格斯晚年思想
李述森
2013-3-1214:
36:
05 来源:
《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1年第6期
[内容提要]19世纪末,西欧资本主义和工人阶级运动都进入比较成熟的发展阶段,受此推动,恩格斯晚年思想较之以前也发生巨大变化。
例如,认为资本主义还有很强的扩展能力;承认资本主义已变得文明化,劳资关系相互依存的一面逐渐增强;议会民主和选举制度等能够给工人阶级带来巨大利益;暴力革命已变得越来越不可能,向社会主义过渡应主要采取和平方式。
由于一系列原因,列宁重点挖掘和坚持的仍是马克思、恩格斯早期的思想理论观点,这既与俄国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和工人阶级运动发育水平有关,又有着深刻的俄罗斯历史文化根源。
[关键词]恩格斯;晚年思想;列宁;历史文化传统
[分类号]D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505(2011)06-0036-07
19世纪末期,伴随着工业革命的不断向前推进,西欧资本主义已进入比较成熟的发展阶段。
受此推动,恩格斯晚年思想较之以前也发生巨大变化,提出了一系列新观点、新看法。
列宁正值恩格斯晚年时登上了俄国的社会政治舞台。
作为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他曾如饥似渴地研读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几乎所有著作,对于恩格斯晚年思想,他自然也是非常熟悉的。
然而,通读列宁一生的理论著述,我们会发现,列宁大力强调的始终是马克思、恩格斯早期的思想理论观点。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深入探究列宁与恩格斯晚年思想的关系,对于我们理解俄国化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一
人们习惯上倾向于将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在世的12年看作是恩格斯的晚年,将这一时期的恩格斯思想称为恩格斯晚年思想。
从一般年龄意义上来讲,这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恩格斯思想的最重大变化还是在发生在其在世的最后五年时间里。
这期间他写了大量的导言、序言、引言等,对半个多世纪以来西欧资本主义及工人阶级运动出现的新变化进行了全面总结,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看法。
本文认为将这一时期的恩格斯思想称作是恩格斯的晚年思想,是更加合理和有助于分析问题的。
恩格斯晚年思想大体说来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1.承认资本主义仍在强劲地推动生产力发展和具有很强的扩展能力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曾经这样写道:
“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
”[1]基于此,他们在1848年时就提出了消灭资本主义的任务:
“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
”[2]此后,他们也在不同场合多次作过资本主义制度就要崩溃、社会主义革命就要胜利的预言。
到了晚年,恩格斯则这样说道:
“1847年危机以后的工商业复苏,是新的工业时代的开端。
谷物法的废除及由此而必然引起的进一步的财政改革,给英国工商业提供了它们发展所必需的全部地盘。
此后,很快又在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发现了金矿。
殖民地市场吸收英国工业品的能力一天天增长起来。
……中国的门户日益被打开。
但发展最快的还是美国,其速度甚至对这个进展神速的国家讲来也是空前的……此外,前一时期未开始使用的新的交通工具——铁路和海船——现在已经在国际范围内应用起来;它们事实上创造了以前只是潜在的世界市场。
这个世界市场当时还是由一些以农业为主或纯粹从事农业的国家组成的……1844年的状况现在看来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几乎可以说是原始的了。
”[3]
英国是资本主义工商业最发达的国家,是马克思、恩格斯据以形成自己的理论、检验自己的结论最重要、最直接的模板。
而关于英国的情况,恩格斯评价道:
“对英国来说,工业资本家的这种统治的影响一开始就是惊人的。
工商业重新活跃起来,并且飞快地发展,其速度甚至对这个现代工业的摇篮来说也是空前的……诚然,这个进步和以前一样被每十年一次的危机所中断……但是危机的这些反复发作现在已经被看成是一种自然的、不可避免的事情,这种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遭遇,但最后总是又走上正轨。
”[4]
恩格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历史表明,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是不对的。
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的程度;历史用经济革命证明了这一点,从1848年起经济革命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在法国、奥地利、匈牙利、波兰以及最近在俄国刚刚真正确立了大工业,而德国简直就成了一个头等工业国,——这一切都是以资本主义为基础的,可见这个基础在1848年还具有很大的扩展能力。
”[5]
2.认为资本主义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变得更加文明和讲求道德了,工厂主和工人阶级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依存关系
恩格斯在1845年写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曾对资本主义在早期发展阶段的消极后果进行了严厉的控诉与揭露,并预言英国正面临一场全面的社会革命。
然而时隔47年后,他则这样写道:
“本书所描写的情况,至少就英国而言,现在在很多方面都已经成为过去。
现代政治经济学的规律之一……就是:
资本主义生产越发展,它就越不能采用作为它早期阶段的特征的那些小的哄骗和欺诈手段。
”[6]“大工业看起来也变得讲道德了。
工厂主靠对工人偷偷摸摸的办法来互相竞争已经不合算了。
事业的发展已经不允许再使用这些低劣的谋取金钱的手段……于是,工厂区内的实物工资制被取消了,通过了十小时工作法案,并且实行了一大串比较小的改良措施。
”7]
他承认劳资双方已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关系:
“企业规模越大,雇用的工人越多,每次同工人发生冲突时所遭受的损失和营业困难也就越多。
因此,工厂主们,尤其是大的工厂主们,就渐渐感染了一种新的精神。
”[8]“工厂主……了解到,并且越来越了解到:
没有工人阶级的帮助,资产阶级永远不能取得对国家的完全的社会统治和政治统治。
这样,两个阶级之间的相互关系就逐渐改变了。
从前让所有工厂主望而生畏的工厂法,现在他们不但自愿地遵守,甚至还容许把它推广到所有工业部门中去。
从前被看作恶魔现形的工联,现在被工厂主们当作完全合法的机构,当作在工人中间传播健康的经济学说的有用工具而受到宠爱和保护。
甚至直到1848年还被宣布不受法律保护的罢工,现在也被认为有时很有用处……在那些剥夺了工人同雇主平等的权利的法律中,至少已经废除了最令人反感的那一部分法律。
而十分可怕的人民宪章,实质上已经成了那些直到最近还在反对它的工厂主们自己的政治纲领。
取消财产资格限制和秘密投票现在已经成为法律。
”[9]
他实际上也承认大部分工厂工人的境况已得到了持久的改善:
“我们发现,工人阶级中只有两种受到保护的人的状况得到了长期的改善。
第一种是工厂工人。
……第二种是巨大的工联。
这是那些绝大部分或者全部使用成年男子劳动的生产部门的组织。
……机械工、粗细木工、建筑工人都各自组成一种力量……从1848年以来,他们的状况无疑有了显著的改善;这方面最好的证明是:
在十五年多的时期中,不但雇主对他们非常满意,而且他们对雇主也非常满意。
”[10]
3.重新评价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对在西方发达国家进行暴力革命持非常谨慎的态度
直至1884年,恩格斯还在说普选制除了作为“测量工人阶级成熟性的标尺”外,“不能而且永远不会提供更多的东西”。
[11]但在晚年看到英国工人政党在选举中取得了重大成就后,恩格斯开始欣喜地描述道:
“工人为此所表露出的欢欣鼓舞是无法形容的。
他们第一次看到和感觉到,如果他们为了自己阶级的利益而利用自己的选举权,就能获得什么东西。
”[12]“工人们从令人信服的实例中看到:
当他们提出要求而且了解到他们要求什么的时候,他们在英国就成为一种决定性的力量;1892年的选举已经在这方面开了一个头。
其余的事情,大陆上的工人运动是会去关心的;那些在议会和市镇参议会中已经有那么多代表的德国人和法国人,将以自己的进一步的成绩来鼓舞英国人的竞赛精神。
”[13]关于德国的情况,恩格斯说道:
“由于德国工人善于利用1866年实行的普选权,党的惊人的成长就以无可争辩的数字展现在全世界面前……于是国家的手软了。
反社会党人法没有了……政府和统治阶级使尽了一切手段,可是毫无用处,毫无成效,毫无结果。
”[14]
由此,恩格斯得出的结论是:
“选举权已经被他们……由历来是欺骗的手段变为解放的手段。
并且,即使普选权再没有提供什么别的好处……即使这是普选权所给予我们的唯一的好处,那也就非常非常够了。
但是它的好处还要多得多。
”[15]“由于这样有成效地利用普选权,无产阶级的一种崭新的斗争方式就开始发挥作用,并且迅速获得进一步的发展……结果弄得资产阶级和政府害怕工人政党的合法活动更甚于害怕它的不合法活动,害怕选举成就更甚于害怕起义成就。
”[16]“世界历史的讽刺把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我们是‘革命者’、‘颠覆者’,但是我们用合法手段却比用不合法手段和用颠覆的办法获得的成就要多得多。
”[17]
与此相联系,恩格斯基本上把暴力革命看作工人阶级应该予以保留的一项权利而已。
他在反思1848年时的想法时说:
“历史表明我们也曾经错了,暴露出我们当时的看法只是一个幻想。
历史走得更远:
它不仅打破了我们当时的错误看法,并且还完全改变了无产阶级借以进行斗争的条件。
1848年的斗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已经过时了,这一点值得在这里比较仔细地加以探讨。
”[18]“在起义者方面,一切条件都变坏了。
人民各个阶层都同情的起义,很难再有了;在阶级斗争中,中等阶层大概永远不会毫无例外地统统团结在无产阶级的周围,而使纠集在资产阶级周围的反动党派几乎完全消失。
就是说,‘人民’看来将总是分开的,因而也就不会有一个强有力的像在1848年那样非常起作用的杠杆了。
”[19]总起来说,“实行突然袭击的时代,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着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的时代,已经过去。
凡是要把社会组织完全加以改造的地方,群众自己就一定要参加进去,自己就一定要弄明白这为的是什么,他们为争取什么而去流血牺牲。
近50年来的历史,已经教会了我们认识这一点。
”[20]由于德国尚存在着半专制制度,政治上还不民主,因此还不具备和平过渡到新社会的条件,但“可以设想,在人民代议机关把一切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只要取得大多数人民的支持就能够按照宪法随意办事的国家里,旧社会有可能和平长入新社会,比如在法国和美国那样的民主共和国,在英国那样的君主国”[21]。
除以上总结的几点外,恩格斯的理论反思与创新还有很多。
不过,总的来看,恩格斯的反思还是初步的,具有过渡的性质,还没有从根本上完成。
例如,他仍然坚持资本主义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的思想,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正陷入绝境;希望西方国家尽快发生无产阶级革命;主张社会主义政党一旦掌握了国家政权,就对工厂主和大土地占有者实行剥夺;没有完全放弃暴力革命的思想;等等。
二
恩格斯1895年8月5日在伦敦逝世。
一个月后,列宁写了《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一文进行悼念。
文章详细地叙述了恩格斯的生平,但丝毫没有涉及其晚年思想。
在具体的革命实践中,列宁在一生中大力挖掘和坚持的始终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年的思想。
1.在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依旧快速向前发展的情况下,宣布资本主义已经腐朽和行将灭亡如上所述,恩格斯在晚年坦承资本主义还有巨大的扩展能力,急于消灭资本主义的想法是错误的。
事实上,恩格斯逝世后,在第二次产业革命浪潮的推动下,资本主义国家的生产力仍在快速向前发展。
如果说世界工业生产在1850—1870年的20年间增长了一倍多,那么在1870—1900年的30年间则增加了近两倍,20世纪初的13年又增长了59%。
钢铁、石油、煤炭等工业品的产量都有大幅度增加。
交通运输业的发展更为迅速。
全世界铁路总长度在不到45年的时间里增加了4.2倍。
与此相联系,1870—1900年间国际贸易总额增加了约1.6倍,到1913年则增加了3.2倍。
随着农业机械和化肥的普遍使用,农业的生产效率也有极大提高,农业人口大幅度减少,城市人口迅猛增加,20世纪初,英、美、德等国实现了农业现代化。
在生产力飞速发展的同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也不断得到调整。
针对垄断组织的出现,像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出台了反托拉斯法,限制由此带来的对自由竞争的消极影响。
此外,劳资关系持续改善,以国家法律形式颁布的有利于工人阶级的保障措施日益增多。
在此背景下,世界资本主义仍有很强的生命力,根本谈不上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的问题。
然而,列宁并没有这样做。
在恩格斯去世后仅仅过了十年,列宁就开始这样谈论问题:
“欧洲实现社会主义的条件不是已经达到相当成熟的程度,而是已经完全成熟。
”[22]之后,列宁更是不断地预言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就要发生社会主义革命。
“法国工人阶级为了建立共和国和保卫共和国流过很多鲜血,而现在,在共和制度已经完全巩固的基础上,私有者和劳动者之间的决战已经日益临近了。
”[23]“现在,社会主义在英国工人阶级当中迅速传播,社会主义在英国又在成为群众运动,大不列颠的社会革命日益迫近,这一点只有瞎子才看不到。
”[24]“大家都清楚地看到德国伟大的革命风暴即将来临。
”[25]
列宁坚决反对关于资本主义国家阶级矛盾趋于缓和的看法,仍刚性地坚持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危机和崩溃的传统观点:
修正主义“竭力用‘经济发展的新材料’来影响公众。
他们说,集中和大生产排挤小生产的过程,在农业方面根本没有发生,而在商业和工业方面也进行得极其缓慢。
他们说,现在危机已经比较少见、比较微弱了,卡特尔和托拉斯大概会给资本提供根本消除危机的可能。
他们说,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崩溃的‘崩溃论’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阶级矛盾有减弱和缓和的趋势”[26]。
“只有在极短促的时间内,只有最近视的人,才会在几年的工业高涨和繁荣的影响下,想要改造马克思学说的原理。
……危机仍然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不可避免的组成部分。
卡特尔和托拉斯把生产联合起来了,但是大家都看到,它们同时又使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变本加厉,使无产阶级的生活更加没有保障,资本的压迫更加严重,从而使阶级矛盾尖锐到空前的程度。
最新的巨型托拉斯恰恰特别清楚、特别广泛地表明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崩溃,不管这是指一次次政治危机和经济危机,还是指整个资本主义制度的完全崩溃。
”[27]
一战爆发之前,列宁就提出了世界正处在资本主义崩溃前夜的观点:
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各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完全形成、宪制早已确立、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对抗大大发展的时代,这个时代可以叫作资本主义崩溃的前夜”[28]。
而一战发生后,这样的观点不断被强化。
“所有欧洲国家都已经达到同等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它们都已经提供了资本主义所能提供的一切。
资本主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最高形式,输出的已经不是商品,而是资本了。
资本主义在本国范围内已经容纳不下,所以现在便来争夺地球上剩下的最后一些未被占据的地盘。
如果说18世纪和19世纪的民族战争曾标志着资本主义的开始,那么帝国主义战争则表明资本主义的终结。
”[29]“资本帝国主义时代是成熟的、而且过度成熟的资本主义时代,这时的资本主义已面临崩溃的前夜,已成熟到让位给社会主义的地步了。
”[30]十月革命以后,关于资本主义已经彻底腐朽、资本主义危机不断加深的论点,更是成了布尔什维克党人不可动摇的信条。
2.对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关系等,仍坚持传统立场
当恩格斯强调资本主义已变得越来越文明的时候,19世纪末20世纪初,列宁仍这样评价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的基本趋势:
人民分化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贫困、压迫、奴役、屈辱、剥削的程度不断加深’。
”[31]“现代社会完全建筑在地主资本家阶级极少数人对工人阶级广大群众的剥削上面。
这种社会是奴隶占有者的社会,因为一生为资本家做工的‘自由’工人‘有权’支配的仅仅是生产利润的奴隶赖以活命、从而使资本主义奴役制得以存在和延续的那一点生活资料。
”[32]“为了钱,现在大家相互之间都在进行疯狂的战争。
每个人都竭力想贱买贵卖;每个人都竭力想超过别人,尽量多卖些商品出去,压低价格,向别人隐瞒有利的销售地点或者有利的货源。
[33]“既然金钱成了支配力量,既然用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可以买工厂、买地,甚至可以买人当雇佣工人,当雇佣奴隶,既然没有钱就无法生活、无法经营家业,既然小业主、贫苦农民必须为了挣钱而同大企业主进行斗争,既然几千个地主、商人、厂主和银行家拥有几亿卢布,而且还支配着一切集中了几十亿卢布存款的银行,劳动人民能摆脱贫穷困苦吗?
”[33]“资本的全部历史就是暴力和掠夺、血腥和污秽的历史。
”[34]“资本是一种国际的祸害。
”[35]
对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现的新变化,列宁仍然维护“贫困化”理论。
“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以及跟在他们后面的社会民主党队伍里的某些机会主义者硬说,资本主义社会没有发生群众的贫困化。
所谓‘贫困化的理论’是不正确的:
群众的物质福利虽然增长很慢,但是在增长着;有产者同无产者之间的鸿沟不是在加深,而是在缩小。
”[36]“工人的贫困化是绝对的,就是说,他们确实愈来愈穷,不得不生活得更坏,吃得更差,更吃不饱,更多的人栖身在地窖里和阁楼上。
”[37]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财富的增加,资产阶级会采取一些提高工人与农民生产、生活条件的措施。
列宁把它们看作是资产者维护自己利益的策略手段乃至欺骗。
“一切私有主,整个资产阶级,都竭力要把中等农民拉到自己一边去,答应采取各种措施来改善经济……资产阶级竭力用这种办法来使中等农民、甚至小农、甚至半无产者不去同工人联合;竭力怂恿他们和富人、和资产阶级站在一起同工人、同无产阶级作斗争。
工人社会民主党人回答说:
改善经济是件好事情。
买一部铁犁能够便宜些,这并没有什么坏处;现在甚至每个聪明一点的商人都尽量把东西卖得贱些,好招徕顾客。
可是,如果向贫苦农民和中等农民说:
改善经济和铁犁减价就能帮助他们大家摆脱贫困而自立,同时一点也不触动富人,——那么,这就是欺骗。
从所有这些改善、减价和合作社(买卖商品的联合组织)中,得利最多的是富人。
”[39]“只要这些现代奴隶主存在,一切‘改良’都是无聊的骗局。
罗斯福……所许诺的‘国家监督’,在资本掌握在资本家手里的情况下,只会成为反对罢工和镇压罢工的手段。
”[40]
对于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关系,列宁仍然强调,“整个资本家阶级是工人阶级的敌人,工人只有依靠自己,依靠自己的联合。
”[41]“向资产阶级的思想家和政治家呼吁,只能使社会主义者走入迷途,把无产阶级最凶恶的敌人当作同盟者,只能阻碍工人的解放斗争,而不会促使这个斗争更加有力,更为明朗,更有组织。
”[42]“工人在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中支持一切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时,必须记住:
有产阶级只能是他们暂时的同盟者,工人的利益和资本家的利益是不可调和的,工人需要消灭政府的无限权力,只是为了公开地、广泛地进行反对资本家阶级的斗争。
”[43]
3.在看到资本主义民主制度取得的巨大进展的同时,仍大力倡导暴力革命
19世纪后半期,伴随着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和社会结构的变动,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已有了很大的改善,民主化程度大大提高。
对此,列宁作了这样的评价:
“资产阶级民主制和封建制度相比,改变了经济奴役形式,为这种奴役作了特别漂亮的装饰,但并没有改变也不能改变这种奴役的实质。
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民主制就是雇佣奴隶制。
”[44]“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在它最顺利的发展条件下,比较完全的民主制度就是民主共和制。
但是这种民主制度始终受到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狭窄框子的限制,因此它实质上始终是少数人的即只是有产阶级的、只是富人的民主制度。
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由始终与古希腊共和国的自由即奴隶主的自由大致相同。
”[45]“极少数人享受民主,富人享受民主,——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民主制度。
”[46]
对于普选制,列宁指出:
“任何人都知道,资产阶级政客总是到处向人民提出种种口号、纲领和政纲来欺骗人民。
……这无疑是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的普遍现象。
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谈到资产阶级代表时甚至说……他们代表人民并且用自己的代表资格镇压人民。
”[47]他竭力降低恩格斯所承认的普选制的意义:
“还应该指出,恩格斯十分肯定地认为,普选制是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
他显然是考虑到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长期经验,说普选制是‘测量工人阶级成熟性的标尺。
在现今的国家里,普选制不能而且永远不会提供更多的东西’。
”[48]并且说考茨基等人嘲弄了马克思的学说:
“他们‘教导’人民说:
无产阶级应当首先利用普选权争得多数,然后根据这种多数人的投票表决来取得国家政权,最后在这个‘彻底’(有些人说:
‘纯粹的’)民主的基础上组织社会主义……而我们却根据马克思学说和俄国革命经验说:
无产阶级应该首先推翻资产阶级并为自己争得国家政权,然后用这一国家政权即无产阶级专政作为本阶级的工具来取得大多数劳动者的同情。
”[49]
对于议会制,列宁指出:
“议会制并没有消除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作为阶级压迫机关的本质,而是不断暴露这种本质。
议会制度有助于教育和组织比先前积极参加政治事变的人多得多的广大居民群众,但是这不会消除危机和政治革命,只会在这种革命发生时使国内战争达到最激烈的程度。
”[50]“每隔几年决定一次究竟是由统治阶级中的什么人在议会里镇压人民、压迫人民,——这就是资产阶级议会制的真正本质,不仅在议会制的立宪君主国内是这样,而且在最民主的共和国内也是这样。
”[51]“近几十年来,资本主义的长足进步和一切文明国家的工人运动的迅速发展,使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过去的那种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欧美资产阶级以自己的思想家和政治家为代表,不再为了维护私有制的绝对不可侵犯和竞争自由而同社会主义的一切基本原理进行公开的、原则的、直接的斗争,而是日渐主张用所谓社会改良来反对社会革命的思想。
不用自由主义来反对社会主义,而是用改良主义来反对社会主义革命,——这就是现代‘先进的’、有教养的资产阶级的公式。
一个国家的资本主义愈发展,资产阶级的统治愈纯粹,政治自由愈多,‘最新的’资产阶级口号运用得就愈广,这个口号就是:
用改良反对革命,为了分化和削弱工人阶级、为了保住资产阶级政权,用对行将灭亡的制度局部修补的办法来反对用革命推翻资产阶级政权。
”[52]
列宁依然将暴力革命原则看作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的基石。
他指出:
“俄国社会主义者越是迅速了解在现代知识水平上,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之外的革命理论,越是迅速集中他们的全部力量来把这个理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运用于俄国,革命工作的成功就会越可靠越迅速。
”[53]“必须系统地教育群众这样来认识而且正是这样来认识暴力革命,这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全部学说的基础。
”[54]他将马克思、恩格斯看作是暴力革命的大力倡导者。
“马克思就是在那些仿佛最平静的、如他所形容的‘田园诗般的’时期……也能够觉察到革命即将临近,而启发无产阶级去认识他们所担负的先进的革命任务。
”[55]“马克思从1847年起就在鼓吹革命,而当时欧洲还根本谈不上开始革命。
”[56]“恩格斯从历史上对于暴力革命的作用所作的评述变成了对暴力革命的真正的颂扬。
”[57]1872年马克思在一次讲话中曾讲到英美等国和平过渡到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列宁评论说:
“说什么马克思在70年代承认英国和美国可能和平地过渡到社会主义,这是诡辩,直率一点说,这是行骗,是用引证来骗人。
”[58]恩格斯晚年说巷战在现代条件下过时了,列宁把这仅仅看作是一种策略:
批评家们“用资产阶级学术的破烂货冒充公正的科学的新结论,并曲解恩格斯的话,其实恩格斯当时所谈的(而且是有保留地谈到的)只是德国社会民主党人暂时的策略”[59]。
三
列宁之所以与恩格斯晚年思想不甚一致,既与俄国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和工人阶级运动发育水平有关,又有着深刻的俄罗斯历史文化根源。
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西欧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已完成了社会转型、经济政治制度趋于稳定和完善的时候,俄国仍然处于由封建农奴制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的初级阶段。
政治上仍然存在着绝对专制制度,人民群众没有丝毫政治权利,社会诉求难以得到正常的表达。
经济上以小农经济为主,但分化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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