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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芯少魂还是不懂商业规则
缺芯少魂还是不懂商业规则
——中国IT企业核心技术面面观
陶勇
核心提示:
2014年8月23日,在亚布力论坛上,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兼CEO杨元庆演讲:
“我想我们都应该向一家企业学习,那就是华为。
他们一方面积极通过互联网改造业务模式,另一方面坚持倡导“扫地僧”的精神,专注于打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这样的传统企业不但不会被颠覆,反而会更加强大。
”
“中国自主知识产权之路怎么走?
第一个反对盲目提‘自主知识产权’,不是靠空谈或不按规律办事能解决的。
发展历史短而且走了很多弯路,1949年以后我们基本按照前苏联的模式除了两弹一星之外IT全面落后,那么六十多年的摸索基本上是不按经济规律做事,教训惨痛。
”一位讲者的发表惊世骇俗之言。
李方发表惊世骇俗之言。
2014年8月16日,北京翠宫饭店二楼报告厅群英汇集,“华为联想启示录——论中国IT企业发展路在何方?
”2014YOCSEF特别论坛在这里隆重举行。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教授杨杜、CCF会士、中国工程院院士,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员倪光南、YOCSEF荣誉委员、互联网实验室董事长方兴东、计算机世界执行总编张群英等嘉宾出席并分享了精彩观点。
本次论坛由YOCSEFAC委员、爱奇艺首席科学家王涛、YOCSEF副主席、中科院计算所副研究员韩银和任执行主席。
前述语惊四座者就是论坛的第一位讲者李方——这位“在联想工作过七年,又做了十年的管理咨询,所以一直对联想和华为进行跟踪研究”的人士告诉大家,2013年7月份,联想PC出货量超过惠普成为全球最大的PC厂商,2014年1月,华为超过爱立信,成为全球最大的通讯设备厂商,在中国IT界是标志性的事件。
在李方看来,联想与华为“一个是从南坡一个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
笔者注释)都是在商业的成功(此话联想总裁柳传志曾讲过)”,因此觉得这种成功是企业级水平——在企业管理领域能达到企业级水平“是一个标志”。
李方认为,联想的成功较大程度是借助并购IBM,“这个非常了不起,而且特别显示了它管理的功底”;而“华为主要靠自身努力成为行业老大,更加令人尊敬”,为此,他根据这两家企业的发展结果做定性结论。
您能揪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
接下来,李方跟与会者分享的是,“所谓IT核心技术的焦点问题”,他认为IT像很多产业一样,它的产业价值链分工越来越细,从前端所谓核心技术到部件技术到应用技术到生产制造销售售后,甚至还有更细化的趋势。
因此,企业没必要都去研发核心技术,因为企业既有核心技术形成垄断后(如微软、英特尔:
笔者注释),其霸主地位很难撼动。
“即便是英特尔和微软也是商业风险的成功,而非技术因素。
”李方认为,英特尔和微软都是拜赐IBM的机会,并非技术因素。
李方举例道:
比尔盖茨能成功是借助他母亲的力量,他母亲是IBM聘请的法律顾问,她说服IBM使用微软产品。
1980年,IBM公司选中微软公司为其新PC机编写关键的操作系统软件,这是公司发展中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由于时间紧迫,程序复杂,微软公司以5万美元的价格从西雅图的一位程序编制者TimPatterson(帕特森)手中买下了一个操作系统QDOS的使用权,在进行部分改写后提供给IBM,并将其命名为MicrosoftDOS(DiskOperatingSystem,磁盘操作系统)。
IBM-PC机的普及使MS-DOS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为其他PC制造者都希望与IBM兼容。
MS-DOS在很多家公司被特许使用,因此上个世纪80年代,它成了PC机的标准操作系统。
但是,如果没有比尔盖茨在哈佛大学读书时就开始编制Altair语言、没有1975年退学创建微软公司、没有1977年开发PC编程软件,没有之后成为少数几个BASIC解译器生产商,比尔盖茨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他母亲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帮助他获得“商业风险的成功”。
英特尔的发家更具有故事性,可谓一波三折,并非仅仅凭借“商业风险”一蹴而就的成功。
上个世纪60年代,仙童公司成功将多个晶体管集成到一个芯片上,并凭借这一研究成果平步青云。
1967年,仙童的营业额已经达到1.96亿美元,在当时的IT业界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但是,仙童公司管理粗放导致核心团队分崩离析,1968年7月,诺宜斯、摩尔和葛洛夫离开仙童,自立门户、英特尔应运而生。
最后,仙童公司分裂成三家公司,并互为竞争对手。
1969年,一家名为Busincom的日本计算机公司找上英特尔,希望为他们程序化的计算机开发特制芯片,结果这笔小生意却意外地促发了摩尔的灵感。
他在英特尔内部提出了微处理器标准化的思想,奠定了半导体制造业的产业基础。
1971年11月15日,Intel发布了自己的首款微处理器,型号“4004”,这也是首次将一台编程计算机所需的各种元素融合在一颗单独的芯片上。
从此,一个崭新的微处理器时代开始了。
其实李方在以微软和英特尔为例时纯粹断章取义、本末倒置。
微软和英特尔首先具有技术背景基础,才有获得成功的基奠。
李方所谓首先“对商业的理解”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假如说真有“对商业的理解”的话,那也是比尔盖茨他妈的功劳。
我们可以设想,如果微软和英特尔没有商业机遇——IBM与Busincom的出现,他们未必就一定不能继续生存下去,因为或许还有机遇在后;当然,也可能“因为商业做得不成功失败”。
换句话说,如果微软和英特尔没有获得商业机遇,那么成功与失败的机率也应该各占50%吧,而李方的结论实在让人无法苟同。
相反,假如微软和英特尔没有技术背景基础,即使获得“商业机遇”、“商业风险”之类,他们能够成功吗?
除非李方可以拎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没有技术背景基础的微软和英特尔才能凭空发家。
这里补充一个细节,李方所谓“1949年以后我们基本按照前苏联的模式除了两弹一星之外IT全面落后”的说法并非事实。
实际上,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大型计算机研发水平已经与美国、苏联处于同一层次,具有世界先进水平。
只不过因为宣传不够,人们少有知悉而已。
谁对华为更有发言权?
李方还提出,华为“文化价值观有六点,没有一点说技术核心,一切为成就客户,技术是一个手段,技术是为了满足成就客户的需求”。
不错,华为核心价值观“艰苦奋斗、自我批判、开放进取、至诚守信、团结合作、成就客户”里没有“技术核心”的提法,问题是如果华为没有核心技术,又怎么成就客户?
地球人都知道,华为依靠技术发达创造神话、成就辉煌。
1989年,华为代理用户小交换机之路走到尽头,不得不靠技术研发谋求出路。
“任正非意识到,没有自己的产品、没有自主研发,所谓为客户提供优质服务就是一句空话。
当时的任正非已深受产品、客户、订单、公司的现金流、公司的命运都卡在别人手上的痛苦。
”曾在华为从事七年研发工作的张利华在所著《华为研发》中如是写道。
本书通过回顾华为公司和中国通讯产业的发展历史,深刻地揭示了企业与人才、企业与政府、企业与对手这三组互动关系,并对人才应如何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企业;企业应如何自主创新打造核心竞争力;政府应如何正确扶持企业成长,推动产业发展等问题,提出了很多值得反思和借鉴的建议。
张利华曾任深圳华为公司研发部校园卡产品经理、华为交换产品部副总工程师、华为业务与软件产品线总工程师、华为手机公司筹划组负责人之一、华为运营商解决方案部负责人之一。
她主持过大量新领域的开拓工作,曾领导过201校园卡产品的研发,主导过宽窄带一体化增值业务、移动数据业务、运营支撑系统规划工作,是移动数据业务、运营支撑系统、手机公司、运营商解决方案部这四个华为新增长点部门的倡导者、开拓者和创始人之一。
2002年,张利华因在产品规划领域的杰出业绩,获华为公司“金质奖章”。
她也是华为研发系统改革项目CMM、IPD、MM等的重要参与人员,负责过华为某些产品领域的研发管理、战略规划、产品线管理等工作,并主导过华为从单一产品到向运营商客户提供全面解决方案的转型。
但是,自恃对华为追踪研究多年的李方对张利华所著《华为研发》颇不以为然,曾在微信IT老友圈里谆谆告诫曾经研读《华为研发》的笔者:
“不要看了一本书就人云亦云!
”
令人惶惑不解的是:
到底《华为研发》作者张利华对华为更有发言权?
还是在联想工作七年的李方对华为更有发言权?
“华为始终是非常清醒,为了客户满足需求,必须以技术驱动高强度投入,而且对于做哪段的技术定位非常准。
”李方对华为的这个评价还充分显示头脑清醒、富有理性。
“什么成就了华为?
”这个问题固然可以有多种解读,也包括李方的解读。
但是最根本的是一条是华为坚持了二十多年技术创新不动摇,正如任正非所说,抵住了各种机会主义和诱惑,持续坚持技术投入,终于成为世界上前两名的通讯技术厂商,一览众山小,把竞争对手远远抛在身后。
但接下来李方认为,中国IT领域不是“缺芯少魂”,而是“不懂规则不懂商业”。
为此具体建议有三:
“不宜再提缺芯少魂”、“国家科研项目要有业界专家参与”、“建立问责机制”——不论是863、973、核高基项目,“出了问题要问责”。
最后他以“IT技术真正春天是20年后,不可能出自863、973、核高基的项目。
”的断言结束演讲。
关于“缺芯少魂”,前面已经进行过相关讨论,这里不再赘述,李方的技术观,想必大家自有判断。
不过,李方建议的后两项,还不失为高屋建瓴之言,值得为之推崇。
当然,有一个细节,就是李方透露2000年在一个联想高层领导参会的场合,总裁柳传志说了一段话,他觉得比较重要,当时现场记录下来:
柳传志说,“老倪以前也强调技术但是后来方向偏了,越来越远了,这种不能把技术变成钱的做法我是不赞同的”。
从这一情节可以看出,曾为联想技术发展部总监的李方,对核心技术的认知遭受误导。
柳传志话中所说的“老倪”应该是联想(当时叫计算所公司)首任总工程师倪光南——联想起家既掘得第一桶金之技术研发主导者——联想汉卡发明人、主持开发联想微机者。
这两项技术奠定联想中国IT领军企业的基础。
中国著名计算机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对华为的发展道路、所获成就颇为赞赏。
当年,联想汉卡与联想微机都是把“技术变成钱”的拳头产品,联想汉卡利税上亿。
而联想微机一直延伸到今天的联想品牌电脑系列产品。
而今天的中国激光打印机第一品牌联想激光打印机也是当初倪光南提出立项上马的。
如果与华为比较的话,更能说明问题的是程控交换机项目。
1992年华为程控交换机项目立项,1993年下半年投入市场。
1992年联想程控交换机项目立项,1994年元旦凌晨,第一台联想程控交换机LEX5000在河北廊坊开局成功,这第一台程控交换机卖了100多万,把开发投入的费用都挣回来了。
当时,联想程控交换机甚至被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机关采购使用,也即联想程控交换机进中南海。
图为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电子部部长胡启立等视察联想程控交换机,右起第一人为项目负责人罗争。
联想程控交换机项目与华为几乎齐头并进,难分伯仲。
但联想拥有的诸多优势是华为所不具备。
可是,联想程控机项目却不幸夭折,导致联想错失发展良机。
所以,柳传志说“老倪以前也强调技术但是后来方向偏了,越来越远了,这种不能把技术变成钱的做法我是不赞同的”完全是凭空捏造,也误导了李方的技术观。
互联网实验室董事长方兴东、YOCSEF特别论坛领军人物。
而对于“863计划”、“973计划”和“核高基项目”的不看好,想必有李方有自己的理由,尽管事实上这些项目的成效未必那么悲观,但“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对于国家花纳税人的钱投入的各种项目,应该欢迎来自四面大方的监督力量促其优化进行,多一点批评甚至否定的声音无关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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