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精神训.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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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精神训.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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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精神训
淮南子精神训
【原文】
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闵,澒濛鸿洞,莫知其门。
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孔乎莫知其所终极,滔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烦气为虫,精气为人。
是故精神,天之有也,而骨骸者,地之有也,精神入其门而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
是故圣人法天顺情,不拘于俗,不诱于人;以天为父,以地为母;阴阳为纲,四时为纪;天静以清,地定以宁;万物失之者死,法之者生。
夫静漠者,神明之宅也;虚无者,道之所居也。
是故或求之于外者,失之于内;有守之于内者,失之于外。
譬犹本与末也,从本引之,干枝万叶,莫不随也。
夫精神者,所受于天也,而形体者,所禀于地也。
故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背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故曰一月而膏,二月而肤,三月而胎,四月而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动,九月而躁,十月而生。
形体以成,五藏乃形,是故肺主目,肾主鼻,胆主口,肝主耳,外为表而内为里,开闭张歙,各有经纪,故头之圆也象天,足之方也象地。
天有四时五行九解三百六十六日,人亦有四支五藏九窍三百六十六节。
天有风雨寒暑,人亦有取与喜怒。
故胆为云,肺力气,肝为风,肾为雨,脾为雷,以与天地相参也,而心为之主。
是故耳目者,日月也;血气者,风雨也。
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
日月失其行,薄蚀无光;风雨非其时,毁折生灾;五星失其行,州国受殃。
夫天地之到至纮以大,尚犹节其章光,爱其神明,人之耳目曷能久熏劳而不息乎?
精神何能久驰骋而不既乎?
是故血气者,人之华也;而五脏者,人之精也。
夫血气能专于五脏而不外越,那么胸腹充而嗜欲省矣。
胸腹充而嗜欲省,那么耳目清、听视达矣。
耳目清、听视达,谓之明。
五脏能属于心而无乖,那么教志胜而行不之僻矣。
教志胜而行之不僻,那么精神盛而气不散矣。
精神盛而气不散那么理,理那么均,均那么通,通那么神,神那么以视无不见,以听无不闻也,以为无不成也。
是故忧患不能入也,而邪气不能袭。
故事有求之于四海之外而不能遇,或守之于形骸之内而不见也。
故所求多者所得少,所见大者所知小。
夫孔窍者,精神之户牖也;而气志者,五藏之使候也。
耳目淫于声色之乐,那么五藏摇动而不定矣。
五藏摇动而不定,那么血气滔荡而不休矣。
血气滔荡而不休,那么精神驰骋于外而不守矣。
精神驰骋于外而不守,那么祸福之至虽如丘山,无由识之矣。
使耳目精明玄达而无诱慕,气志虚静恬愉而省嗜欲,五藏定宁充盈而不泄,精神内守形骸而不外越,那么望于往世之前而视于来事之后,犹未足为也,岂直祸福之间哉!
故曰,其出弥远者其知弥少,以言夫精神之不可使外淫也。
是故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五声哗耳,使耳不聪;五味乱口,使口爽伤;趣舍滑心,使行飞扬。
此四者,天下之所养性也,然皆人累也。
故曰:
嗜欲者使人之气越,而好憎者使人之心劳,弗疾去那么志气日秏。
夫人之所以不能终其寿命而中道夭于刑戮者何也?
以其生生之厚,夫惟能无以生为者,那么所以修得生也。
夫天地运而相通,万物总而为一。
能知一,那么无一之不知也,不能知一,那么无一之能知也。
譬吾处于天下也,亦为一物矣。
不识天下之以我备其物与?
且惟无我而物无不备者乎?
然那么我变物也,物亦物也。
物之与物也,又何以相物也?
虽然,其生我也,将以何益?
其杀我也。
将以何损?
夫造化者既以我为坯矣,将无所违之矣。
吾安知夫刺灸而欲生者之非惑也?
又安知夫绞经而求死者之非福也?
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
天下茫茫,孰知之哉?
其生我也,不强求已;其杀我也,不强求止。
欲生而不事,憎死而不辞,贱之而弗憎,贵之而弗喜,随其天资而安之不极。
吾生也有七尺之形,吾死也有一棺之土。
吾生之比于有形之类,犹吾死之沦于无形之中也。
然那么吾生也物不以益众,吾死也土不以加厚,吾又安知所喜憎利害其间者乎?
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譬犹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为盆盎也,与其未离于地也无以异,其已成器而破碎漫澜而复归其故也,与其为盆盎亦无以异矣。
夫临江之乡,居人汲水以浸其园;江水弗憎也;苦洿之家,决洿而注之江,洿水弗乐也。
是故其中江也,无以异其浸园也;其在洿也,亦无以异其在江也。
是故圣人因时以安其位,当世而乐其业。
夫悲乐者,德之邪也;而喜怒者,道之过也;好憎者,心之暴也。
故曰:
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那么与阴俱闭,动那么与阳俱开;精神澹然无极,不与物散而天下自服。
故心者形之主也,而神者心之宝也。
形劳而不休那么蹶,精用而不已那么竭,是故圣人贵而尊之,不敢越也。
夫有夏后氏之璜者,匣匮而藏之,宝之至也。
夫精神之可宝也,非直夏后氏之璜也。
是故圣人以无应有,必究其理;以虚受实,必穷其节;恬愉虚静,以终其命。
是故无所甚疏,而无所甚亲;抱德炀和,以顺于天;与道为际,与德为邻;不为福始,不为祸先;魂魄处其宅,而精神守其根;死生无变于己,故曰至神。
所谓真人者,性合于道也。
故有而假设无,实而假设虚;处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内不识其外;明白太素,无为复朴;体本抱神,以游于天地之樊,芒然仿佯于尘垢之外而消摇于无事之业。
浩浩荡荡乎,机械知巧弗载于心。
是故死生亦大矣,而不为变,虽天地覆育,亦不与之掺抱矣。
审乎无瑕而不与物糅,见事之乱而能守其宗。
假设然者,正肝胆,遗耳目;心志专于内,通达耦于一;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浑然而往,逮然而来;形假设槁木,心假设死灰;忘其五藏,损其形骸;不学而知,不视而见:
不为而成,不治而辩;感而应,迫而动,不得已而往,如光之耀,如景之放;以道为紃,有待而然;抱其太清之本而无所容与,而物无能营;廓惝而虚,清靖而无思虑、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涸而不能寒也,大雷毁山而不能惊也,大风晦日而不能伤也。
是故视珍宝珠玉犹石砾也,视至尊穷宠犹行客也,视毛嫱西施犹丑也。
以死生为一化,以万物为一方,同精于太清之本,而游于忽区之旁。
有精而不使,有神而不行,契大浑之朴而立至清之中。
是故其寝不梦,其智不萌;其魄不抑,其魂不腾;反覆终始,不知其端绪;甘螟太宵之宅,而觉视于昭昭之宇;休息于无委曲之隅,而游敖于无形埒之野;居而无容,处而无所:
其动无形,其静无体;存而假设亡,生而假设死;出入无间,役使鬼神;沦于不测,入于无间,以不同形相嬗也;终始假设环,莫得其伦,此精神之所以能登假于道也,是故真人之所游。
假设吹呴呼吸,吐故内新,熊经鸟伸,凫浴蝯躩,鸱视虎顾,是养形之人也,不以滑心,使神滔荡而不失其充,日夜无伤而与物为春,那么是合而生时干心也。
且人有戒形而无损于心,有缀宅而无秏精。
夫癞者趋不变,狂者形不亏,神将有所远徙,孰暇知其所为?
故形有摩而神未尝化者,以不化应化,千变万抮而未始有极。
化者复归于无形也,不化者与天地俱生也。
夫木之死也,青青去之也,夫使木生者岂木也,犹充形者之非形也。
故生生者未尝死也,其所生那么死矣;化物者未尝化也,其所化那么化矣。
轻天下,那么神无累矣;细万物,那么心不惑矣;齐死生,那么志不慑矣;同变化,那么明不眩矣。
众人以为虚言,吾将举类而实之。
人之所以乐为人主者,以其穷耳目之欲,而适躬体之便也。
今高台层榭,人之所丽也,而尧朴桷不斲,素题不枅。
珍怪奇异,人之所美也,而尧粝粢之饭,藜藿之羹。
文绣狐白,人之所好也,而尧布衣掩形,鹿裘御寒。
养性之具不加厚,而增之以任重之忧,故举天下而传之于舜,假设解重负然,非直辞让,诚无以为也。
此轻天下之具也。
禹南省方,济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乃熙笑而称曰:
“我受命于天,竭力而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何足以滑和?
〞视龙犹蝘蜓,颜色不变,龙乃弭耳掉尾而逃。
禹之视物亦细矣。
郑之神巫相壶子林,见其征,告列子。
列子行泣报壶子,壶子持以天壤,名实不入,机发于踵,壶子之视死生亦齐矣。
子求行年五十有四而病伛偻,脊管高于顶,臈下迫颐,两脾在上,烛营指天,匍匐自窥于井曰:
“伟哉!
造化者其以我为此拘拘耶!
〞此其视变化亦同矣。
故睹尧之道,乃知天下之轻也;观禹之志,乃知天下之细也;原壶子之论,乃知死生之齐也;见子求之行,乃知变化之同也。
夫至人倚不拔之柱,行不关之途;禀不竭之府,学不死之师;无往而不遂,无至而不通;生缺乏以挂志,死缺乏以幽神;屈伸俛仰,抱命而婉转;祸福利害,千变万紾,孰足以患心?
假设此人者,抱素守精;蝉蜕蛇解,游于太清;轻举独住,突然入冥;凤皇不能与之俪,而况斥鷃乎?
势位爵禄,何足以概志也!
晏子与崔杼盟,临死地而不易其义,殖、华将战而死,莒君厚赂而止之,不改其行。
故晏子可迫以仁,而不可劫以兵;殖、华可止以义,而不可县以利;君子义死而不可以富贵留也,义为而不可以死亡恐也。
彼那么直为义耳,而尚犹不拘于物,又况无为者矣。
尧不以有天下为贵,故授舜;公子札不以有国为尊,故让位;子罕不以玉为富,故不受宝;务光不以生害义,故自投于渊。
由此观之,至贵不待爵,至富不待财。
天下至大矣,而以与佗人;身至亲矣,而弃之渊;此外,其余无足利矣。
此之谓无累之人。
无累之人,不以天下为贵矣。
上观至人之论,深原道德之意,以下考世俗之行,乃足羞也。
故通许由之意,金縢、豹韬废矣;延陵季子不受吴国,而讼闲田者惭矣;子罕不利宝玉,而争券契者愧矣;务光不污于世,而贪利偷生者闷矣。
故不观大义者,不知生之缺乏贪也;不闻大言者,不知天下之缺乏利也。
今夫穷鄙之社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为乐矣。
尝试为之击建鼓,撞巨钟,乃性仍仍然知其盆瓴之足羞也。
藏诗书,修文学,而不知至论之旨,那么拊盆叩瓴之徒也。
夫以天下为者,学之建鼓矣。
尊势厚利,人之所贪也。
使之左据天下列图,而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
由此观之,生尊于天下也。
圣人食足以接气,衣足以盖形,适情不求余,无天下不亏其性,有天下不羡其和,有天下无天下一实也。
今赣人敖仓,予人河水,饥而餐之,渴而饮之,其入腹者,不过箪食瓢浆,那么身饱而敖仓不为之减也,腹满面河水不为之竭也。
有之不加饱,无之不为之饥,与守其篅、有其井一实也。
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大忧内崩,大怖生狂。
除秽去累,莫假设未始出其宗,乃为大通。
清目而不以视,静耳而不以听;钳口而不以言,委心而不以虑;弃聪明而反太素,休精神而弃知故;觉而假设眛,以生而假设死;终那么反本未生之时,而与化为一体。
死之与生一体也。
今夫繇者,揭臿,负笼土,盐汗交流,喘息薄喉,当此之时,得茠越下,那么脱然而喜矣。
岩穴之间,非直越下之休也。
病疵瘕者,捧心抑腹,膝上叩头,蜷跼而谛,通夕不寐,当此之时,哙然得卧,那么亲戚兄弟欢然而喜,夫修夜之宁,非直一哙之乐也。
故知宇宙之大,那么不可劫以死生;知养生之和,那么不可县以天下;知未生之乐,那么不可畏以死;知许由之贵于舜,那么不贪物。
墙之立不假设其偃也,又况不为墙乎?
冰之凝不假设其释也,又况不为冰乎?
自无蹠有,自有蹠无;终始无端,莫知其所萌;非通于外内,孰能无好憎?
无外之外,至大也;无内之内,至贵也。
能知大贵,何往而不遂?
衰世凑学,不知原心反本,直雕琢其性,矫拂其情,以与世交,故目虽欲之,禁之以度;心虽乐之,节之以礼;趋翔周旋,诎节卑拜;肉凝而不食,酒澄而不饮;外束其形,内总其德;钳阴阳之和,而迫性命之情;故终身为悲人。
达至道者那么不然,理情性,治心术;养以和,持以适;乐道而忘贱,安德而忘贫;性有不欲,无欲而不得,心有不乐,无乐而不为;无益情者不以累德,而便性者不以滑和,故纵体大肆意,而度制可以为天下仪。
今夫儒者,不本其所以欲,而禁其所欲;不原其所以乐,而闭其所乐;是犹决江河之源,而障之以手也。
夫牧民者,犹畜禽兽也,不塞其囿垣,使不野心,系绊其足,以禁其动,而欲修生寿终,岂可得乎?
夫颜回、季路、子夏、冉伯牛,孔子之通学也。
然颜渊夭死,季路葅于卫,子夏失明,冉伯牛为厉,此皆迫性拂情,而不得其和也。
故子夏见曾子,一臞一肥,曾子问其故,曰:
“出见富贵之乐而欲之,入见先王之道又说之。
两者心战,故臞;先王之道胜,故肥。
〞推此志,非能贪富贵之位,不便侈靡之乐,直宜迫性闭欲,以义自防也。
虽情心郁殪,形性屈竭,犹不得已自强也,故莫能终其天年。
假设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游,适情而行;余天下而不贪,委万物而不利;处大廓之宇,游无极之野;登太皇,冯太一,玩天地于掌握之中,夫岂为贫富肥臞哉!
故儒者非能使人弗欲,而能止之;非能使人勿乐,而能禁之。
夫使天下畏刑而不敢盗,岂假设能使无有盗心哉!
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中国得而弃之无用。
故知其无所用,贪者能辞之;不知其无所用,廉者不能让也。
夫人主之所以残亡其国家,损弃其社稷,身死于人手,为天下笑,未尝非为非欲也。
夫仇由贪大钟之赂而亡其国,虞君利垂棘之壁而擒其身,献公艳骊姬之美而乱四世,桓公甘易牙之和而不以时葬,胡王淫女乐之娱而亡上地。
使此五君者,适情辞余,以己为度,不随物而动,岂有此大患哉?
故射者非矢不中也,学射者不治矢也,御者非辔不行,学御者不为辔也。
知冬日之箑、夏日之裘,无用于己,那么万物之变为尘埃矣。
故以汤止沸,沸乃不止,诚知其本,那么去火而已矣。
【译文】
上古还没有形成天地的时候,只有模糊不清的状态而无具体形状,这种状态是昏暗幽深、混沌不清,无法知道它的门道。
那时有阴阳二神同时产生,一起营造天地;其深远得不知它的尽头,宽广得不知它的边缘。
这时便分出天地阴阳,散离成四方八极,阴阳二气互相作用,万物才从中产生形成。
这里,杂乱的气产生鱼鸟禽兽和昆虫,而纯精的气那么产生人类。
因此,人的精神归属于上天,而形骸归属于大地。
如果人死以后,精神归属于上天、形骸归属于大地,那“我〞还有什么存剩呢?
所以圣人遵循天地的运行规那么、顺应人的本性,不为世俗所拘束、不被人欲所诱惑,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阴阳变化、四时运行为准那么。
天清澈而洁静、地平定而安宁,万物离开它就死亡,依附它就生存。
静漠,是神明的住宅;虚无,是道的居所。
因此,只追求身外之物,就会失去对内心精神世界的保养持守,反过来对某些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就会影响人体外形的健康。
这就好比树根与树梢的关系,从根本上牵引着树根主干,树的千枝万叶也就无不随之摇动。
人的精神是从上天那里得到的;而形体那么是从大地那里得到的。
所以说“道生阴阳二气,阴阳二气产生出中和之气,万物均从中和之气中产生。
万物背阴而抱阳,阴阳激荡而成和气〞。
所以说人的生命体产生的过程是:
一个月成脂膏状态,二个月变成肿块形状,三个月成胎,四个月生肌肉,五个月长筋络,六个月长骨骼,七个月成人形,八个月胎儿会动弹,九个月那么躁动于母腹,十个月就呱呱落地。
人之形体一旦形成后,内在五脏也随之形成。
所以是肺主管眼,肾主管鼻,胆主管口,肝主管耳。
外表五官和内部五脏,开闭张合,各自互相联系着。
所以人的脑袋呈圆形,象天,脚呈方形,象地。
天有四季、五行、九大分野、三百六十六天,人那么也有四肢、五脏、九窍和三百六十经脉。
天有风雨寒暑,人那么也有取予喜怒。
所以这样又可将胆配云,肺配气,肝配风,肾配雨,脾配雷,以此来与天地自然相参验伍配,而这当中心脏是主宰物。
因此人的耳目如同天上的日月,气血如同自然之风雨。
日中有三足乌,而月中有蟾蜍。
日月如果不按常规运行,就会出现昏淡无光的日月蚀;风雨如果不合时令降临,就会毁折农作物而生灾害;五星如果失常运行,它所对应的国家就会遭殃。
天地之道宏大深邃,尚且还要节制,珍惜其光荣,人的耳目又怎能长久劳累而不休息呢?
人的精神又怎能长久驰骋而不耗尽呢?
所以说人的气血和五脏是人的精华。
血气如能专注聚集在五脏之内而不外溢,那么这胸腹内的五脏就充实而嗜欲也随之减少。
五脏充实而嗜欲减少,就能使耳目清明、视听就畅达。
耳目清明、视听畅达,叫做“明〞。
五脏能归属于心而不与心违逆,这样旺盛之气占优势而使人行为不乖悖、怪僻,人的精神就旺盛而精气不散泄。
精神旺盛和精气不散泄那么顺畅,顺畅就调匀,调匀那么通达无阻,通达无阻就能产生出神奇的能力。
这种能力能使人视无不见、听无不闻,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这样,忧患祸患就不会侵入,邪气歪风也无法侵扰。
因此有些事情到四海之外去追求寻找却不能得到,有些那么持守在身体之内却不能见效。
所以贪多那么反而获得少,看见大的反而所知甚少。
人的五官七窍是精神的门窗,而气血那么是五脏的使者。
如果耳目沉溺在声色当中,那么五脏就会动乱不安。
五脏动乱不安,那么血气就会激荡不休。
血气激荡不休,那么精神就会驰骋在外而不能内守。
精神驰骋在外不能持守,那么灾祸就会来临,即使祸大如山丘,你也没法感觉得到。
所以,如果让耳目精明通畅而不受外界的诱惑、气志虚静恬愉而省却嗜欲、五脏安宁充盈而不外泄、精神持守于内心而不外越,那么即使是遥远的往事和未来的事情也不够你所认识的,更何况只是觉察眼前一些祸福之间的事情呢!
所以说“精神逸出内心越远,所知道的就越少〞。
这就充分说明精神是不能外泄散逸的。
所以,五色迷乱眼睛,使双目昏暗不明;五声哗乱耳朵,使双耳堵塞不聪;五味扰乱舌味,使口舌麻木无味;追逐名利而惑乱心性,使人行为放纵不羁。
这四样东西,世间一般性的人是用来养生的,但实际上却是人生的累赘。
所以说,嗜欲使人精气散逸,而爱憎之情那么使人心力疲惫,假设不赶快去除它们,就会使人气血日耗殆尽。
人之所以不能享尽天年长寿而被刑戮夭折于中途,这是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这些人养生的条件太优厚。
也只有那些不过分追求生活条件优厚的人,才能长生。
天地运行相通,万物归属总汇于天道。
能懂得道的人,也就能无所不懂;不懂得道的人,也就什么都不懂。
譬如我们处在天地之间,实际上也是万物中的一物种。
不知天下万物是特为我们准备的呢?
还是在没有我们之前万物就已具备了呢?
然而,我们人也是“物〞,其他事物也是“物〞,“物〞与“物〞之间,有必要互称对方为“物〞吗?
正因为这样,所以天下生出我们,也不增加什么,杀灭我们,也不减少什么。
天地既然将我们造化成人,我们也就没有必要违逆天地的造化。
我怎么知道用针灸治疗想活命不是糊涂?
我又怎么知道用绳上吊自缢轻生不是福气?
也许活着的人倒是像在服苦役,而死去的人倒像是在休息。
真是天下茫然,谁能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所以,天地造化生出我,我也不会硬去阻止,天地造化灭杀我,我也不会硬去阻止。
企盼活命,人之常情,只是不必为此而费事钻营;厌恶死亡,人之常理,但死到临头却谁又能推辞得掉?
受到贬斥,不必怀恨在心,受到褒奖,也不必沾沾自喜。
任随天意时运本性安然悠闲而不必着急。
我辈生有七尺身躯,死能入棺下地。
生时并列于有形事物一类,死后那么沦落为无形事物一类。
这样,我活着,世界物质也不会因此显多,我死去,大地土壤也不会因此加厚;由此我又怎么知道这中间到底是该快乐呢还是该憎恶呢、是利呢还是害呢?
造化者制作物体,就像陶匠制作陶器一样,那些从地里取土和泥做成盆盎器物的,和它还在地里没被挖出制成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已经制成器具后又被敲碎散离回到泥土里去的,和制成的盆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临江生活的百姓汲取江水灌溉菜园,江水也决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受低洼污水侵袭的人家,将污水引入江里,污水也决不会因此快乐。
因为当水用来灌溉和水在江中时,这二者没有什么差异;同样当水在污沟里和水在江中时,这二者也没有什么差异。
所以圣人顺应时势而安于自己的位置,适合时世而乐于自己的事业。
或悲或乐,是对德的偏离;喜怒无常,是对道的损坏;好恶清楚,是对心的暴踏。
所以说“生就像天地自然运行,死就像物质自然变化,静时和阴气一同闭藏,动时和阳气一起开启〞。
精神澹泊无执,不随物质世界散逸,这样天下就会自然归服。
所以心是形体的主宰;而精神又是心的宝贝。
形体劳累而不休息就会损伤,精神使用而过度就会衰竭。
因此,圣人很看重并遵循这一原那么,不敢违背它。
人一旦拥有夏后氏的璜玉,就会用匣子来珍藏它,因为璜玉是最珍贵的珍宝。
而精神的珍贵,就远非是夏后氏的璜玉所能相比的。
所以圣人用虚无的精神来应对有形的物质,就必定能穷究其中的道理;以虚静来接纳实有,就必定能探究其中的真相细节;圣人恬愉虚静,以尽天年。
因此他对外界事物没有什么特别的疏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亲近;他只是持守天德怀拥中和,以顺随天性,与“道〞一体,和“德〞相伴;不为福始,不为祸先,魂魄安处于形骸之内,精神持守着它的根本,死生都无法扰乱他的精神。
所以说他到达了神的境界。
所谓真人,其本性与道融合一体。
所以他既有形而又无形,既实有而又虚无;他精神专一而不问其他,注重内心修养而不受外物诱惑;他洁明纯素,无为而归返朴质,体本抱神,遨游于天地之间,茫然徘徊于尘世之外,逍遥于宇宙初始混沌状态。
他心胸浩荡,任何机巧奸诈不藏心内。
所以就是生死这样的大事都不能使他有所变化;就是天翻地覆也都不能使他有所变动。
他审慎看待无瑕的本性,不与外物杂糅,面对纷乱的世事而持守根本。
就是如此,他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心志专于内心修养,使自己的精神和道融为一体。
他居住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行动时不知自己所往何处,浑浑然而去,恍恍惚而来。
他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忘其五脏,损其形骸;不用学就能懂,不用看就能见,不用做就能成,不用管就能治。
他受感触才反响,受逼迫才行动,不得已才前往,如光之闪耀,像影仿物形。
他以道为准绳,依凭“道体〞才有如此表现。
他抱守这天道根本而不放纵,因而外物无法扰乱他的心神。
他开阔虚空,清静安宁而无思无虑。
所以大泽燃烧而不能使他感到热气,河水冰冻而不能使他感到寒冷,雷炸山峰而不能使他受惊,天昏地暗的狂风也不能使他受伤害。
因此,他视珍宝珠玉如石块,看至尊帝王像过客,视毛嫱西施似丑女。
他将死生视为一种变化,将万物看作同一物类,将精神同合于天道根本而遨游在恍惚无际的区域里。
他有精气而不使用,有神功而不显示,与浑然质朴大道融合一体而立足于清静太虚之境地。
所以真人是睡时不做梦,智巧不萌生,阴魄不抑制,阳魂不腾升。
他周而复始,不知开端和终结。
他尽管安睡于漫漫的长夜之中,却能明察到光明世界的一切;他能够在没有边涯的区域里休息,在没有形状的界域里遨游。
他居处时没有具体的形貌,住下时没有具体的居所;他形动不留痕迹,静止不见形体;存而假设亡,生而假设死;他能出入于没有间隙的地方,也能役使魔鬼天神;他既能进入于不可测度的地方,也能处身于没有空间的地方。
真人就是这样以不同的形态幻化着,从开始到结束像圆环转圈,无法弄清这其中的道理。
这就是真人精神能够通达于“道〞的奥秘所在。
以上这些就是真人的行为表现。
吹嘘呼吸,吐出污秽之气吸入新鲜空气,像熊悬吊、像鸟伸颈,如鸭浮水、如猿跳跃,像鹰环视、像虎回忆,做些动作的人只是想保养自己的身体,而真人却不必为这些导引之术烦恼。
因为真人他即使精神飞扬激荡也不会丧失充实的精气,昼夜变化也不会伤害他,与万物一样有青春活力,这是在于他的品性合于道体,内心有着感应四时变化的能力。
有的人形体变化了,但内在心神却无损,有的人生命结束了,但精神无损且永存;这就像生癞疮的人虽然形体受损但精神却无损、志趣也不变。
反过来说,有些癫狂患者虽然看上去外形完好,但他的精神却已远离其身躯,谁有闲功夫去弄清他干了些什么!
所以,如果有人形体尽管受磨损而精神未曾变化,那么这样的人就能以不变去应对变化;就是外物千变万化而变得没有结果,他还是能对应自如。
所以能变化的形体最终要复归于无形,而精神不死倒能与天地同存。
树木死后,其绿色的颜色也随之消失。
能让树木生存下来的哪里就是树木本身?
这就像使形体充实的不是形体本身一样。
因此,产生生命的东西是不死的,而它所产生的生命那么会死去;化育万物的东西是不变的,而它所化育的万物那么会变化。
所以,看轻天下,你的精神就不会劳累;看小万物,你的心神就不会惑乱;将生死看得相同,那你就会无所畏惧;将变化看成没变化,那你的眼睛就不会昏花。
平庸之辈或许认为我讲的都是虚狂的话,但我会举出这类事例来说明的。
人之所以热衷于做天子君主,是因为天子君主可以穷极耳目的欲望,并能让身体舒舒服服。
那些高耸的楼台层叠的榭房,一般人都认为是壮丽的,但是尧帝住房却用不加砍削加工的树木做椽木,梁柱的端头也不加雕饰,更没有斗拱之类的复杂结构;还有那些珍奇的食品,一般人都认为是味道佳美的,但是尧帝却吃粗糙的饭菜,喝用野菜熬成的汤羹;再有那些绣有纹彩的锦衣和纯白狐皮裘衣,一般人都喜爱的,但是尧帝却用麻布遮裹身体,用鹿皮御寒保暖。
尧帝的养生条件并不比一般人来得优厚,却有着比一般人多得多的繁重事务所带来的忧虑,所以尧就将天下禅让给舜,就像卸下了重担一样,这实在不是出于一种谦让美德的名声,而是君主王位在尧看来不值什么,实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便是“轻天下〞的具体事例。
夏禹到南方巡视,渡过长江时,一条黄龙游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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