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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内陆的中原文化和深远广阔的海洋文化的双重
冲击下,造就了兼容并蓄,开放灵活的文化习性和
意识.受地缘环境的影响,南粤文化在近现代历史
进程中,迅速发展和壮大起来,并以独树一帜的人
文风貌不断确认和诠释着自身的文化内涵,岭南文
学就是对这种文化的艺术表达.《三家巷》是一篇植
根于日常生活,散发着着浓郁泥土清香的作品,正
如梁凤莲所言:
"
《三家巷》所传达的人文精神与生
存情状,便与岭南文化场呼应着,成为一种实质性
的反映.作为欧阳山攀登艺术高峰的力作,最大限
度地实践了他对小说艺术的追求,倾情地描绘着这
幅社会世态与日常生活交相融汇的绚丽多彩的艺
术画卷,把人物放置在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与矛盾
冲突中塑造,赋予一种艺术的力量穿越于世俗和现
实之中.正因如此,半个世纪过去了,该小说作为
文学的经典作品,依然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与审美
价值."
[本文拟从语言,民俗风物,精神气质等
方面来探讨岭南文化在《三家巷》中的文学显现.
一
精炼简洁,明快生动的语言风格
小说以广州都市生活为背景,描写了第一次国
内革命战争时期发生在三家巷的生存流变.要使语
言既切合当时的历史与社会状况,具有地方特色和
个性特征,而又不违背规范化的原则,确非易事.但
该小说在语言表达方面洗练精粹而又自然活泼,平
易近人而又耐人咀嚼,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既
显民族化又有大众化,如广东菜一样清淡,甜美,
有味道,知识分子读来感到新鲜耐寻味,没文化的
人听来觉得有趣能理解,正所谓"
质而实绮,癯而实
腴"
体现了"
平淡乃是绚烂之极"
的艺术魅力.这当
然与南粤淳朴自然的民风气质是相契合的.
《三家巷》的语言成就,可从其对事件的叙述以
及对人物的刻画中窥探出来.小说中很少直接去描
写重大的事件,而更倾向于用轻快明丽的调子,缓
慢轻松的旋律,淡淡的叙述着生活中的细波微澜或
收稿日期:
2011-04—28
基金项目:
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
十一五"
规划项目(10Y41)
作者简介:
袁文丽(1981一),女,湖南娄底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
文学与文化;
李春华(1973一),女,湖南湘潭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
文艺学.
-
66—
细腻地描状出颇具人情昧的人生场景.这是《三家
巷》中语言抒写的特色,也正契合了岭南小说叙事
的整体风格:
善于从小处落笔,从侧面,即通过生
活的枝叶——家庭纠葛,爱情风波,人情习俗——
来含蓄地反映社会人生百相,从平凡中折射出时代
的风貌和人物的风韵.《三家巷》虽以第一次国内革
命战争的几次罢工和起义为背景,但作者并不是浓
墨重彩地描绘战争的过程和悲壮雄武的场面,而是
将其贯穿在生活场面的穿插叙述中,小说藉借着空
灵飞扬的辞采,通向柔和明快的审美风格.如《鲁莽
的学徒》一章,细致勾勒了区桃七夕乞巧的那一幕:
区桃把她的细巧供物一件一件摆出
来,有丁方不到一寸的钉金绣花裙褂,有
粒谷子般大小的各种绣花软缎高底鞋,
平底鞋,木底鞋,拖鞋,凉鞋和五颜六色
的袜子,真是看得大家眼花缭乱,赞不绝
口.此外,又有四盆香花,更加珍贵.那四
盆花都只有酒杯大小,一盆莲花,一盆茉
莉,一盆玫瑰,一盆夜合,每盆有花两朵,
清香四溢……只见区桃穿了雪白布衫,衬
着那窄窄的眼眉,乌黑的头发,在这些供
物中间飘来飘去,好像她本人就是下凡的
织女.摆设停当,那看乞巧的人就来了.
……
不一会,来看区家摆设的人越来越
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哄哄闹闹,有
说有笑,把一个神厅都挤满了.[2]P40
七夕乞巧"
的细微勾绘,"
八仙桌"
等广东特色的
摆设,插花等手艺的展示,以及"
有"
"
一盆"
等字
开头的并列排比,工整对偶句式的运用,使小说在
状物叙事中透露出强烈的地方色彩,轻快徐缓的言
说格调中显示着极强的节奏和旋律,叙述语言充满
个性化的特征,灵动而有生气.文章中诸如这般的
言说格调随处可见.
此外,作品还为我们呈现了一系列活灵活现的
独具特色的人物形象:
俊,傻,憨,痴而又乐观旷
达,勇于追求的周炳,兼具美貌和智慧,勇敢无畏
的区桃,骄纵善变的陈文婷,轻浮,自傲,猜忌多
疑的何守礼,庸俗卑鄙的何守仁,等等.但小说往
往是寥寥几笔,便使鲜明生动的形象跃然纸上.如
那个曾跪在使妈阿财面前用磕膝盖追赶,一旦"
东
窗事发"
竟镇定自若地说"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
之"
并命令"
谁也不许再提"
的虚伪霸道买办陈万
利;
那个信口胡说"
十八新娘八十郎"
的无耻淫棍何
应元;
甚至那些帮佣们也被描绘得活色生香,如
《证人》一章,通过三位使妈针对陈杨氏想当众澄清
冤案"
一事的简短对话,就把她们的性格勾勒得一针
见血:
世故的阿发,狡黠的阿财,泼辣的阿添,作品
中没有冗长的心理描写,没有复杂的家世背景的介
绍,有的只是对人物语言或是性格外貌的简单刻画.
二,色彩斑斓的民俗风物
不同的自然风光和人情习俗为不同的文学风
格的形成提供了条件.读《三家巷》时,我们不能不
赞叹作者描写南国景物的逼真和状写广州风俗人
情的富于情趣,并不知不觉被其所吸引.那绚丽的
城市风光,带有地方特色的三家巷的布局和家庭摆
设,那别具风采的七夕乞巧,人日郊游,除夕卖
懒,花市剪彩以及夜市上传来的小贩的叫卖声,都
很容易把人带到岭南特有的生活境界里去.在自然
风物方面,欧阳山曾多次描绘广州的珠江:
那秀媚的珠江,流着淡绿色的江水,
帆船和汽船不停地来回走着,过江的渡船
在那帆船和汽船中间穿来穿去,十分好
看.北岸长堤上的车辆和行人,象用一根
长线牵着似地缓缓移动.微微的秋风吹起
市面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在江水上浮
浮沉沉.圈㈣
在陈文雄他们登高游玩白云山的时候,又这样
描写道:
这天天气极好,暑热刚刚退去,凉风
慢慢吹来,太阳照着山坡,连半点云雾都
没有,从高处望下去,可以望到很远很远
的所在……珠江围绕着大地,像一根银钱
样,寒光闪闪."
【"
6/
舒缓的语调和笔墨中充溢着闲适散淡,庸常平和
的生存气息,与此关联的文化气息,审美倾向,便在
字里行问渗漫开来.作品并非是为写风情而写风情,
而是有意无意间把此在文化的生存哲学敷设其中,从
而使作品的境界体现出独特的审美风范.[i}fr,73)换言
之,作为本土作家的欧阳山,在抒写当地风物的时
候,不由自主的烙上了岭南人生存范式的印迹,叙
述也是蕴藏着一致的格调,正如"
观山则情满于山,
观海则意溢于海"
作家对自然事物的描写有一种
潜在的本土文化视角.
在民俗风情的描写方面,小说也独具特色.例
如,"
那一幕诗意盎然的风俗画的描摹,
通过采用"
人面桃花相映红"
的表现手法,把精巧的
供物和美人儿区桃相互烘托,创造出韵味无穷的意
境美:
真花假花难分,有如"
真做假时假亦真,假
67-
做真时真亦假"
具虚实相生之美;
花容与人貌交
相辉映,更加衬托出人的美貌;
在这些供物中间飘
来飘去"
的区桃,与天上"
下凡的织女"
相衬托,天
上人间浑然一体,令人遐想无穷.这幅风俗画不仅
使整篇的趣味性和娱乐性增进不少,同时还深化了
人物形象的塑造和主题意蕴的表达,一方面展示了
区桃的外在美和心灵美,另一方面通过林开泰"
辱
美"
和周炳"
护美"
之冲突,又使林,周两人的品格
习性溢于言表.
欧阳山把民俗风物的描摹与文本主旨的表达
和人物形象的刻画紧密联系起来,使其错落有致,
融为一体,显示了深厚的功力.又如《人日皇后》一
章,展现三家巷的青年男女人日郊游的情景:
写李
民魁,张子豪一行的打扮是"
这些人多半穿着黑呢
子学生制服"
只有李民魁"
穿着军山装"
和张子豪
穿着"
军服"
皮靴"
且彼此称呼"
同志"
使得
他们的地位十分新颖,十分出色"
;
写周泉,区桃
等六个姑娘,"
周泉和陈家三个都穿着短衣裙,有黑
的,有白的,有花的,有素的,有布的,有绒的,
有镶边的,有绣花的.区家两个是工人打扮,区苏
穿着银灰色的秋绒上衣,黑绒布长裤,显得端庄宁
静;
区桃穿着金鱼黄的文华绉薄棉袄,粉红色毛布
宽脚长裤,看起来又鲜明又艳丽"
[216'
40)文本通过对
他们的穿戴,对话,称谓等描绘,显示了各自不同
的身份,地位,性格,教养和爱好;
紧跟其后引出
的关于"
工农兵学商"
的争议,更彰显出相应的人生
观和立场.
欧阳山在运用本土题材时,似在有意识地对本
土文化进行开掘,使文章显露出浓郁的地方色彩和
风俗画面,这是由于作家"
长期受到本土文化的熏
陶,本土文化的某些历史积淀已深入其骨髓,他
(她)们本身早已成为'
集体无意识'
中的一个有机
构成,因此,这时候的'
显露'
是文化素质和审美意
向趋于一致的一种自然流露."
【总之,这些细
腻精到而又兴味盎然的风光习俗的描写,透露出浓
郁的地域特色,丰富了作品的内容,加强了它的历
史感和时代感,使其更加绚丽多姿.茅盾称赞说:
人物环境都有地方色彩,而文气亦跌宕多姿."
三,契合岭南文化本质特征的精神气质和生存
观念
兼容并蓄,开放灵活,创新求变,务实功效是
学界公认的岭南文化的本质特征.事物的存在和发
展都具有两面性,南国自身的地缘劣势在历史的进
程中亦变成了优势,进而逐步形成了其突出的文化
68-
特质.首先,相比于中国的其它内陆城市,南粤更
容易受到香港等地的影响,西方文明的浸润自然更
早和更深入;
其次,长期远离主流文化思潮,观念
更加开放和自由,某些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反而没
那么深入人心.这些在《三家巷》中都得到了较好的
印证.比如,在现代社会中刚刚重视和普及开来的
英语,早在"
一千九百一十九年"
的"
三家巷"
中,已
经受到了异常的重视,只要能上得起学的人,英语
就是必修之课了.就说在陈家当干儿子的周炳吧,
在使妈们眼中实质上便是一个"
下人"
因为"
吃饭
跟她们一道吃,做工跟她们一道做,住也住在她们
旁边,那楼下的贮物室里,穿戴既不像'
上人"
'
可是又每天吃过晚饭,"
吊着一瓶洋墨水,去念英
文什么的,又分明不是'
下人'
干的勾当"
这可让
她们不知道怎么称呼了.从这些细节看来,周炳在
陈家的身份是很卑微的,可因为打着"
干儿子"
的旗
号,学英语才提上了他的日程,就像每天打水做工
那些活一样,是不可缺少的.我们从陈文雄开口闭
?
口说英文,以及风度翩翩的绅士妆扮中亦可窥出端
倪.学习英语并无什么了不起,但却说明当时的南
粤人已经有了一种开放的意识和对西方文明的重
视,这也是他们务实趋利的体现.由于岭南历来处
于化外边境之地,谋求生存与发展成了其文化的核
心,这种观点又深入文学,影响了文学的创作和表
达.又如在婚恋态度上,"
五四"
所提倡的"
打倒礼
教,提倡欧化,解放个性,男女平等"
在小说中似
乎走得很远.陈,周,何,区四家的家庭背景相差
很大,但是几家的孩子却自由自在地恋爱,那种门
当户对的传统观念相对比较淡泊,父辈们并没有刻
意阻止他们的相恋,陈文雄和周泉的结婚与离婚,
陈文娣和周榕的私奔,周炳,区桃和陈文婷之间的
爱情纠葛等,都没有受到家长的过分干涉.这种爱
情格调平和温婉,中庸随意的特征,是与岭南文化
和人的生存态度紧密相连的,而同主流文学的爱情
观则大相径庭.
岭南文学的叙事本质是以其文化为依归的.欧
阳山从现实主义态度出发,以南粤的人生实相为立
足点,自觉不自觉地反映了该地域文化的价值标准
和尺度,主人公周炳作为全力塑造的人物形象,不
仅寄寓着作者的人文理想,同时也表达着岭南文化
的基本特征.被世人称为"
废料"
秃尾龙"
周
游"
的周炳,其"
傻"
和"
痴"
是有目共睹的,但其实
他一点都不痴不傻,打铁,修鞋,演戏等样样干得
团团转.他的"
实质上是一种纯(下转第93页)
毛磊,武侠.触目惊心的现实——关于未成年人犯罪及预防的思考之一【N].人民日报,2000—07—11
Analysisofthe1LeasonsofCrimesCommittedbyUniversityStudent
YUANNin-bo,WANGYong-ping
(SchoolofTrade,ShanxiDatongUniversity,DatongShanxi,037009)
Abstract:
Inrecentyearstherisingcrimerateofcollegestudentshasbeenatrend,especiallysomesupermajormalignant
caseshavehappenedfrequently,anduniversitystudentcrimeproblemhasbecomethefocusofthewholesociety.Inordertoresearch
thisproblem,thecauseofthecrimeofcollegestudentsmustbecarefullyanalyzed.Onlyfromanalyzingthecauseofthecrimeof
collegestudentscomprehensively,itiseffectiveinthecrimeprevention.Itshouldbecoveredallitsaspectsofcollegestudents
communitysurvivalanddevelopment,includingsocialcauses,individualcauses,familyreasons,schoolreasonsandsoon,which
shouldbeanalysedandconcludedfurtherthoroughly,comprehensivelyandcarefu1ly.
Keywords:
crimecommittedbyuniversitystudents;
reason
(编辑郭剑卿]
(上接第68页)
朴善良的可贵品质,因葆有一颗纯真自然的童心,
而被世俗社会所排斥罢了.周炳的生活方式是闲适
散漫的,他辍学在家,一次又一次地被社会无情地
抛弃,到处闲逛,而被人称为"
周游"
但他从不因
此而气馁和恼怒,总是以平和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
中的波折,这也正得益于他的"
在其背后实则
暗藏着一种生存的韧性,一种百折不挠,勇于追求
和进取的精神.周炳后来致力于革命事业,正说明
了这点.周炳身上显示了一代又一代岭南人所秉有
的生存的张力:
闲适达观,但又善于拼搏进取.
总而言之,文学与文化呈双向互动的关系,对
文学的文化研究,亦即把文学研究当作一种文化存
在来追问,必然关联到文章的美学风格,创作意
图,主旨倾向等,而这又无不受到地域环境与文化
生存的制约和影响.通过对欧阳山《三家巷》的美学
探求,我们领略到了其独特的岭南韵味.
参考文献:
[1】梁凤莲.文学的文化见证:
试论当代岭南文学的文化显现[D】.暨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4
[2】欧阳山.三家巷[M】.广州:
广东人民出版社,1980.
【3】南帆.文学的维度【M】.上海:
三联书店,1998.
Sanjiaxiang"
:
anExhibitionofLingnanCharm
YUANWen—li.LIChun-hua
(DepartmentofMedia,GuangdongUniversityofFinance,GuangzhouGuangdong,510521)
Aestheticstyle,creationintentionsandsubjectetc.mustbeconcernedwhentakingliterarystudyasacultural
existence,andtheyareconstrainedandinflueneedbyregionalenvironmentandculturalsurviva1.ThisPaDerdoesaseriesof
aestheticexplorationonthelanguagestyle,folksightsandlivingconsciousnessin"
Sanjia)
【iang"
toglimpsethelifeessenceof
LingnancultureandthenarrativeofLingnanliterature.
OuYang—shan;
Sanjiaxiang;
Lingnanculture;
Lingnanliterature
[编辑裴兴荣]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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