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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瀑布气势磅礴地坠入潭中,发出的巨响仿佛永不停歇的巨雷声,纳尼亚河则是从另一边湍急地流出。
倾泻而下的瀑布使得潭里的水不停地跳跃、冒泡、翻滚,仿佛被煮沸的水一般,这也是大锅潭这个名字的由来。
早春时节的大锅潭是最生机勃勃的,纳尼亚西部荒野外的群山上流下的河流汇合着刚刚融化的雪水奔腾而来,气势十分磅礴。
当他们注视着大锅潭时,速移突然用他那黑得发亮的手指指着什么,然后说道:
“快看!
那是什么?
”
“什么?
”困惑问道。
“那个刚刚被瀑布冲下来的黄色东西。
看!
又出现了,它正漂浮在水面上。
我们必须搞清楚那是什么。
“一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速移回答道,“没准儿是个有用的东西。
你只需要乖乖地跳进大锅潭里把它捞上来就行。
这样我们就能瞧得更仔细了。
“跳进潭里?
”困惑边问边抖动着他那长长的耳朵。
“如果你不跳进去,我们怎么能得到它呢?
”无尾猿说道。
“但是,”困惑说道,“你跳进去是不是更好呢?
是你想知道那是什么,而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更何况你还有手,可以像人类或是小矮人那样抓住东西,我却只有蹄子。
“困惑,”速移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的的确确没有想到。
“为什么?
我哪里说错了吗?
”驴子用一种十分谦卑的语调回答道,他看见速移被深深地触怒了,“我的意思只不过是……”
“竟然让我跳进水里,”无尾猿说道,“就好像你完全不知道无尾猿的肺部有多脆弱,我们是多么容易感冒!
好吧。
我会跳进水里。
在这凛冽的风里,我觉得我快感冒了,但我还是会跳进去,也许我就这么死去了,那时你就会后悔了。
”速移的声音听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别,别,请你别这样,”困惑此时已经半是驴叫、半是说话了,“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速移,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知道我有多蠢,我不能同时考虑好几件事。
我忘了你脆弱的肺部。
当然应该是我跳进水里,你一定不能跳进去,答应我,你一定不要跳下去。
于是速移承诺不会跳进水里了。
困惑用他的四个大蹄子在深潭的岩石边缘上摸索着能跳入水里的位置,蹄子发出嘚嘚嘚嘚的声音。
先不说这寒冷彻骨的天气,光是跳进这波涛汹涌、泡沫翻滚的水里也不是闹着玩的,困惑在下定决心跳进水里之前,站在岸边足足发抖了一分钟。
这时,从他的背后传来速移的喊叫声:
“也许还是我跳进水里比较好,困惑。
”当困惑一听到他这么说,便立刻回答道:
“不,不,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现在就跳进去。
”话音刚落,他就跳入了水中。
大片大片的泡沫冲向了困惑的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嘴里也灌满了水。
他沉在水里几秒钟后,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到了深潭的另一部分。
旋涡卷着他一圈圈地越转越快,直到把他冲到了大瀑布的正下方,瀑布的冲力使他越陷越深。
他绝望地认为自己就要憋死了。
当他浮出水面,总算靠近了那个他要抓住的东西时,它却被水流带到了瀑布下,水的冲力又将它压入了潭底。
当它再次浮出水面时,离困惑更远了。
终于,在他筋疲力尽、浑身伤痕累累、冻到麻木的时候,他成功地用牙齿咬住了这个东西,将它卷在前蹄上,放在身前,爬出了深潭,这东西就像一张铺在炉前的地毯,又大又沉,而且冰冷至极、黏糊糊的。
他粗暴地将东西扔在速移面前,浑身湿哒哒的,还不停地哆嗦,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无尾猿看都没看他一眼或是询问他身体怎样,只顾围着这个东西团团转,然后将它摊开,边拍边闻,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
“这是一张狮子皮毛。
“呃,啊哦,啊哦,哦,真的吗?
”困惑喘着粗气问道。
“我很想弄明白……很想弄明白……很想弄明白。
”速移绞尽脑汁地边思考边自言自语道。
“我想知道是谁杀死了这头可怜的狮子,”困惑接茬道,“我们应该把它埋葬起来,为它举行个葬礼。
“哦,这不是一头会说话的狮子,”速移说道,“你就不用费尽心思了。
在西部荒野的瀑布之外,可没有能说话的野兽。
这张皮毛一定属于一头没有说话能力的野狮子。
顺便说一句,这的确是个事实。
几个月前,一个猎人在西部荒野的某个地方杀死了这头狮子,剥了它的皮。
不过这个故事和我们要讲的故事没有什么关系。
“这没什么区别呀,速移,”困惑说道,“即使这张皮属于一头不会说话的野狮子,我们不也应该为它举行一场得体的葬礼吗?
我的意思是,难道不是所有的狮子都很……嗯……都很神圣庄严吗?
你也知道是因为谁的原因。
你难道不明白吗?
“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困惑,”速移说道,“因为,你也知道,思考不是你的强项。
我要用这张皮来给你做一件温暖的冬季外套。
“哦,我想我不会喜欢的,”驴子说道,“这看起来……我的意思是……别的野兽也许会认为……也就是说,我不应该……”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速移一边问,一边像无尾猿常做的那样在自己的身上挠来挠去。
“如果像我这样愚蠢的驴子也想披着狮子皮,那对于伟大的狮王阿斯兰来说,太不尊重了。
”困惑说道。
“你就别在这儿争辩了,”速移说道,“关于这些事,像你这样的蠢驴知道什么?
困惑,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擅长思考,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替你思考呢?
你为什么不像我对你那样来对待我呢?
我很清楚自己不能做到每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比我厉害,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跳入潭里的原因,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比我强。
但是,为什么到你不能干而我能干的事情上时,不让我来做呢?
难道我永远都不被允许做什么事吗?
公平点儿,我们轮流来做。
“哦,如果你这么说,那是理所应当的。
“听我的,”速移说道,“你最好沿着河一路小跑到下游的旗兵福德,看看那里有没有橘子或者香蕉。
“但是我太累了,速移。
”困惑乞求道。
“是的,正是因为你浑身都湿透了,还很冷,”无尾猿说道,“所以你才需要做些什么让自己暖和起来,跑步再适合不过了。
再说了,今天在旗兵福德还有集市呢。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困惑答应去了。
只剩下速移一个人时,他一会儿用两只脚,一会儿又换成四只脚,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大树下。
然后他从一根树枝荡到另一根树枝,嘴里一直在喋喋不休,还咧着嘴笑,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找到针线和一把大剪刀。
他是一头聪明的无尾猿,小矮人教会了他如何缝制衣服。
他把一团线放进嘴里,这团线可真够厚的,比起线来,更像绳子。
速移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仿佛喝了一大口咖啡。
他用嘴唇叼着针,左手拿着剪刀,然后从树上爬下来,踉跄地走到狮子皮边,蹲下来干活。
他立刻就发现对于困惑来说,狮子皮的躯干部分太长了,脖子却又太短了。
于是他从躯干部分剪掉了好大一块,为困惑的长脖子做了一个长长的衣领,然后又剪掉脑袋的部分,把衣领缝在头部和肩膀之间。
他用线将皮的两边都缝上了,这样就可以牢牢地固定在困惑的胸腹部。
不时会有鸟儿从他的头顶飞过,速移停下手中的活儿,焦虑地抬头望去。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在做什么,不过他见到的所有鸟儿都不会说话,也就不足为惧了。
傍晚,困惑总算回来了。
他没有一路小跑,而是耐心地缓缓走着,就像所有的驴子那样。
“那没有橘子,”他说道,“也没有香蕉,我快累死了。
”他躺了下来。
“来试试这件美丽崭新的狮子皮外套。
”速移说道。
“哦,这烦人的旧皮毛,”困惑说道,“我明天早上再试,今晚太累了。
“你太无情了,困惑,”速移说道,“你光觉得自己累,那我呢?
一整天了,你都在山谷里尽情地享受让精神为之振奋的散步,我却苦哈哈地为你做衣服。
我的爪子疲惫得都快握不住剪刀了,你却连谢谢都不说,甚至都不看一眼这件衣服,你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你……”
“我亲爱的速移,”困惑立刻站了起来,“实在是抱歉,我太令人讨厌了。
我当然乐意穿上这件外套,它看起来这么华丽。
快让我试试,求你了。
“好吧,那你站直了。
这件狮子皮外套对于他来说太沉了,不过总算在一番拉扯举托下,气喘吁吁地套在了驴子的身上。
他在困惑的身体下把衣服绑好,又把腿和尾巴上的衣服绑得严严实实。
从狮子头上张开的嘴里能看到困惑大半个灰色鼻子和脸。
任何见过真正的狮子的人是不会被迷惑的。
然而对于那些从未见过狮子的人,如果不是紧紧贴在眼前或是光线过于明亮的情况下看到穿着狮子皮的困惑,只要他不发出驴叫声或是不用他的蹄子发出噪音,都会把他误认成狮子。
“你看起来太棒了,太棒了,”无尾猿说道,“现在如果有人看到你,他们一定会把你当作伟大的狮王阿斯兰。
“这可真够糟糕的。
“这一点儿也不糟糕,”速移说道,“每个人都会听从你的安排。
“我不想命令别人做任何事。
“但是你想想我们能做的好事!
”速移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会给你意见,并且指导你。
我会为你想出合理的命令下达给众人。
这样每个人都会服从我们,即使国王也不例外。
我们会把纳尼亚整顿好的。
“但是纳尼亚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
“什么!
”速移吼道,“一切都好好的?
连个橘子或是香蕉都没有?
“好吧,你也知道,”困惑说道,“没有那么多人,事实上,我觉得压根没有人像你这样想吃这些东西。
“这也没有糖啊。
“嗯,这倒是,”驴子说道,“如果能有多点儿糖就太好了。
“那么,就这么定了,”无尾猿说道,“你假扮成阿斯兰,我会告诉你该说什么。
“不,不,不,”困惑说道,“千万别提这种可怕的事。
这是错误的,速移。
我也许没那么聪明,但是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果真正的阿斯兰出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他会很高兴的,”速移说道,“也许正是他故意为我们送来了狮子皮,这样我们就能把不好的事情扶正。
总之,你是知道的,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至少当今之世是不会出现的。
就在此时,头顶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晴天霹雳,一场小型地震使地面晃动起来。
两头野兽都失去了平衡,脸朝下地摔在地上。
“看吧!
”困惑一能张口说话,就喘息道,“这是对我们的警告。
我就知道我们在做可怕又邪恶的事情,快把这该死的的皮从我的身上脱掉。
“不,不,”无尾猿(他的脑子转得可真够快的)说道,“恰恰相反,这是吉兆。
我正打算说,如果真正的阿斯兰(正如你所称呼他的)有意让我们这么做,他就会送来一道霹雳和一场地震。
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吉兆就出现了。
你现在非这样做不可了,困惑。
我们别再争辩了。
你也知道,你不会理解这些事情的。
哪有驴子能看得懂预兆呢?
第二章国王的鲁莽
大约三个星期之后,纳尼亚的最后一位国王坐在他那狩猎小屋门旁的一棵大橡树下。
在气候宜人的春天,他常常会在这里住上十天。
这间低矮小屋的房顶上覆盖着茅草,离灯柱荒林的最东部不远,正处于两条河流交汇处的上游。
他喜欢住在那里,过几天简单又自在的生活,远离凯尔帕拉维尔城堡的虚荣和浮华。
他的名字叫缇瑞安,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他的肩膀已经十分宽厚和强壮了,四肢肌肉坚实,但是胡须还很稀疏。
他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一张无所畏惧的诚实的脸。
那个春天的清晨,缇瑞安的身边除了他最亲的朋友——独角兽朱厄尔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像兄弟般相亲相爱,在战争年代,他们都曾救过对方的性命。
这位威风凛凛的野兽紧紧地站在国王的椅子边,脖子弯曲,用奶油般洁白的腹部擦亮他蓝色的角。
“今天我不想工作,也不想锻炼身体,朱厄尔,”国王说道,“我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个美妙的消息。
你觉得我们今天还会得到更多的消息吗?
“在我们这个年代抑或是父亲和祖父的那个年代,这无疑是最美妙的消息,陛下,”朱厄尔说道,“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怎么能不是真的呢?
”国王说道,“一个多星期前,第一批飞过我们头顶的鸟儿就说,阿斯兰来了,阿斯兰重返纳尼亚了。
之后松鼠也这么说。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但是他们肯定地说他就在森林里。
后来鹿也说他在灯柱荒林的一个月夜,尽管距离有些远,但还是亲眼见到了阿斯兰。
然后是一个长着胡子、皮肤黝黑的卡乐门商人。
卡乐门人可从来不像我们这样在乎阿斯兰,但是他也斩钉截铁地说阿斯兰出现了。
昨晚上獾也来了,他也看见了阿斯兰。
“确实,陛下,”朱厄尔回答道,“我相信他们所说的。
如果我看起来有些疑惑,那是因为我太喜悦了,无法定下心来。
这真是太美好了,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是呀,”国王欣喜地吐了一口气,身体都要颤抖了,“这比我一生中所希望的任何事情都要美好。
“听!
”朱厄尔把脑袋侧向一边,向前竖起了耳朵。
“是什么?
”国王问道。
“是马蹄声,陛下,”朱厄尔说道,“一匹疾驰的马。
一匹很强壮的马。
一定是匹人马。
看,他来了。
一匹身材高大、长着金色胡须的人马,额头上挂着人的汗珠,栗色的腹部上则是马的汗水,向国王疾驰而来,直到面前,才停下飞奔的步伐,深深地鞠了一躬。
“国王万岁!
”他用犹如公牛般深沉的声音呼喊道。
“来人啊!
”国王扭过头向狩猎木屋的大门喊道,“为这位尊贵的人马端一碗酒来。
欢迎,龙恩威特。
等你气喘匀了,就告诉我们你带来的消息吧。
一个侍从从狩猎木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雕刻样式十分新颖的大木碗,递给人马。
人马举起木碗,说道:
“我首先为阿斯兰和真相举杯,陛下,然后再为国王干杯。
他一口喝干了酒,这酒足够六个壮汉喝,然后将空碗还给侍从。
“龙恩威特,”国王说道,“你给我们带来更多有关阿斯兰的消息吗?
龙恩威特的神色十分严肃,微微皱着眉。
“陛下,”他说道,“你知道我已经活了多久,一直在研究星相。
我们人马比人类的寿命长,甚至比你们独角兽的寿命都长。
在我漫长的一生中,从没看见过天空中写满如此多的可怕征兆的星相,而且是从今年开始,夜夜如此。
星相没有说阿斯兰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和平、快乐的征兆。
通过我对星相的了解,在这五百年里,从未出现过如此象征大灾难的星体会合。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来报告陛下,灾难就要降临纳尼亚。
昨夜我听到一些谣言说阿斯兰出现在纳尼亚。
陛下,不要相信这个谎言。
这不是真的。
星星从来不会说谎,但是人和野兽会。
如果阿斯兰真的来到纳尼亚,星相会有所预示。
如果他真的来了,所有彬彬有礼的星星都会为他聚拢而来,向他致敬。
这一切可都是谎言。
“谎言!
”国王激动地说道,“在纳尼亚,或是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有谁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摸着剑柄。
“这我并不知道,陛下,”人马说道,“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有不少骗子,但是星星绝不会撒谎。
“我有些怀疑,”朱厄尔说道,“星星是否能预示阿斯兰的来临。
毕竟他不是星星的奴隶,而是众星的创造者。
而且在那些所有古老的传说中都说他不是一头驯服的狮子。
“说得对,说得对,朱厄尔,”国王喊道,“大部分的传说正是这么说的,他不是一头驯服的狮子。
龙恩威特刚刚抬起手,身体凑近国王,想要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什么事,这时,突然传来哀号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扭头聆听。
西侧的森林很稠密,看不到来的人是谁,但是他们很快就听见了哭号的话语。
“悲痛,悲痛,悲痛!
”这个声音喊道,“为我的兄弟姐妹而悲哀!
为神圣的森林而悲哀!
森林毁了。
斧子砍向了我们。
我们正在被砍伐。
巨树一棵棵地倒下了,倒下了,倒下了!
就在最后一个“倒下了”说出口时,哭号的人出现在视野中,看起来是个女人,非常高大,足足有人马那么高,像是一棵树。
如果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树精,那可真不好解释。
但是如果你见过,那就不难理解了。
她的颜色、声音和头发只是与树精稍有不同。
国王缇瑞安和两头野兽立刻就知道她是山毛榉精灵。
“国王陛下,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她哭喊道,“帮帮我们。
保佑你的子民。
在灯柱荒林,他们正在将我们砍倒!
我的四十个兄弟姐妹已经倒在了地上。
“什么,夫人!
砍伐灯柱荒林的巨树?
谋害那些会说话的树?
”国王边吼边跳了起来,拔出剑,“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是谁干的?
现在以阿斯兰鬃毛的名义……”
“啊——啊——啊,”树精仿佛遭受了什么痛苦而浑身颤抖,像是在猛烈地攻击下而一次次地颤栗。
这时,她突然栽向一边,好像双脚被砍断了一样。
顷刻间,她就倒在草地上,死了,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几英里以外,她的那棵树被砍倒了。
国王悲愤地半晌说不出话。
后来,他才开口说道:
“来吧,朋友们。
我们必须立刻沿着河向上游走,找到干这件坏事的恶棍们,越快越好。
我让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陛下,我义不容辞。
”朱厄尔说道。
龙恩威特却说:
“陛下,在盛怒下更要谨慎小心。
这件事很蹊跷。
如果是山谷里那些有武装的叛徒,我们三个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可以的话,您应该等……”
“我一秒钟也不想等了,”国王说道,“我和朱厄尔先赶过去,你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凯尔帕拉维尔。
拿上我的戒指作为信物,给我带来二十名重骑兵,都是骑马善战的好手,二十个会说话的狗,十个小矮人,他们都是精准的弓箭手,一两匹猎豹和一个石足巨人。
以最快的速度来支援我们。
“陛下,我会全力以赴。
”龙恩威特说着立刻转过身,沿着山谷向东方疾驰而去。
国王大步向前走,有时自言自语,有时握紧拳头。
朱厄尔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
除了独角兽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粗粗的金链子发出微弱的叮当声和国王的脚步声、独角兽的蹄声外,没有任何声响。
他们很快就到了河边,那里有一条长满绿草的大路,他们的左边是河流,右边是森林。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一个地方,路面越来越崎岖不平,茂密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河岸。
那条大路跨过河,到了河的南岸,他们不得不涉水渡河才能重新走上大路。
河水已经越过了缇瑞安的腋窝,但是朱厄尔有四条腿,比缇瑞安站得稳,他走在缇瑞安的右边,挡住激流的冲力,缇瑞安也将他坚实有力的胳膊搂住独角兽强壮的脖颈,两人安全地渡过了河。
国王还是满腔怒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河水有多么寒冷。
当然,一上岸,他便认真地用披风的肩膀部分擦干他的剑,那里是他唯一没有被浸湿的地方。
现在河流在他们的右手边,他们向西方继续前进,灯柱荒林就在正前方。
他们刚走了一英里多,便停下了脚步。
国王问道:
“这是什么?
”朱厄尔说道:
“看!
“是个木筏。
”国王缇瑞安说道。
的确是个木筏。
六根宏伟粗壮的树干,全都是被砍伐不久,枝丫也是刚刚被砍断的,捆绑在一起做成了木筏,正迅速地顺流而下。
在木筏的最前端,有一只河鼠用篙撑船。
“嘿!
河鼠!
你在做什么?
”国王喊道。
“把木头运到卡乐门出售,陛下。
”河鼠说道,他摸了摸耳朵,仿佛如果他有一顶帽子的话,他也会碰一碰帽檐。
“卡乐门!
”缇瑞安大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命令你们砍伐这些树的?
这个时节的水流十分湍急,木筏已经划过了国王和朱厄尔。
但是河鼠扭过头,大喊道:
“是狮王的命令,陛下,正是阿斯兰本人。
”他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国王和朱厄尔已经听不清了。
国王和独角兽面面相觑,他们感受到的恐怖比以往任何一场战争都强烈。
“阿斯兰,”国王终于低语道,“阿斯兰。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会砍伐这些神树,谋害树精?
“除非树精犯了极其可怕的错误。
”朱厄尔嘟囔道。
“但是把他们卖给卡乐门人!
”国王说道,“这可能吗?
“我不知道,”朱厄尔痛苦地说道,“他不是一头驯服的狮子。
“好吧,”国王终于说道,“我们必须继续前进,直面这场冒险。
“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陛下。
”独角兽说道。
此时此刻,他没有意识到他们俩单独前往是多么愚蠢的事,国王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们太气愤了,失去了理智。
然而,正是由于他们的鲁莽,才导致了更多可怕的事。
突然,国王紧紧地靠在他朋友的脖子上,低下了头。
“朱厄尔,”他说道,“我们究竟要面临怎样的谎言?
我的心中开始涌现出可怕的想法。
如果我们在今天之前就死去的话,也许会很开心。
“是呀,”朱厄尔说道,“我们活得太久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要降临在我们头上。
他们就那样地站了一两分钟,然后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了斧子胡乱砍向木材的声音,尽管他们还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一片高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当他们爬到顶后,便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灯柱荒林。
国王的脸,也因为眼前的一切而变得煞白。
在这片古老森林的正中间,已经被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而那里曾经长满了金树银树,一个来自我们这个世界的孩子还曾在那里种过一棵“守护之树”。
地上那条令人惊骇的道路就像一道伤口,满是砍倒的树被拖向河边的泥泞痕迹。
那里有一大群人在工作,劈啪作响的鞭子声不绝于耳,马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动木头。
第一件令国王和独角兽震惊的是,工作的人群中有一多半不是会说话的野兽,而是人类;
第二件事是这些人并不是金发的纳尼亚人,他们是皮肤黝黑、长满胡子的卡乐门人。
卡乐门是个残暴的大国,位于大沙漠的南边,与阿钦兰接壤。
当然,人们总是会在纳尼亚见到一两个卡乐门人,也许是商人,也许是大使,因为那个时期正是纳尼亚和卡乐门和平相处的年代。
但是令缇瑞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眼前会有这么多卡乐门人,更不能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砍伐纳尼亚的森林。
他握紧手中的剑,将披风卷在他的左胳膊上。
他们迅速地走到卡乐门人中间。
两个卡乐门人正鞭策一匹拉着木头的马。
当国王刚走到他们身边,这根木头就陷进了一个非常泥泞的坑里。
“快呀,懒家伙!
使劲拉,你这头懒猪!
”卡乐门人边吼,边扬起手中的鞭子抽向马儿。
马儿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浑身都是汗水。
“干活呀,你这个懒惰的畜生!
”另一个卡乐门人喊道,同时残忍地抽打着马儿。
这时,真正骇人的事发生了。
直到刚才,缇瑞安理所当然地以为卡乐门人使唤的是他们自己的马,他们的马跟我们这个世界的马一样,不会说话,也毫无智慧。
尽管他痛恨看到哪怕是一匹不会说话的马被虐待,但是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那些被谋害的树木。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竟敢让纳尼亚那些自由的会说话的马儿干活,还用鞭子抽打他们。
但是当野蛮人又一次将鞭子抽向马儿时,他用后腿站了起来,半嘶吼道:
“你这个愚蠢的暴君!
你没有看到我正竭尽全力吗?
当缇瑞安知道这些马竟然是纳尼亚的马儿时,愤怒冲昏了他和朱厄尔,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国王将手中的剑竖了起来,独角兽将头上的角抵向前方。
他们一起向前冲去,两个卡乐门人随即倒下死去,一个被国王砍掉了脑袋,另一个被朱厄尔的角刺穿了心脏。
第三章盛极一时的无尾猿
“马儿大师,马儿大师,”缇瑞安匆忙地砍断套在马儿身上的缰绳,“这些外国人是如何让你们成为奴隶的?
纳尼亚被征服了?
可曾打过一仗?
“不是,陛下,”马儿气喘吁吁地说道,“阿斯兰在这儿。
这都是他的命令。
他下令……”
“陛下,我们现在很危险。
缇瑞安抬起头,看见卡乐门人和一些会说话的野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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