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六登临咏怀.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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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六登临咏怀
六、“万里悲秋长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登临咏怀
6.五噫歌·梁鸿
陟彼北芒兮,噫!
顾览帝京兮,噫!
宫室崔嵬兮,噫!
人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孟光敬其丈夫,每为具食,总要“举案齐眉”。
这个历史佳话,大多的读者都知道。
至于她的丈夫,就是这首《五噫歌》的作者梁鸿,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太多了。
梁鸿堪称东汉前期的一位怪人。
他受业于太学,“博览无不通”。
学成以后,偏偏不求功名,“牧豕于上林苑”,当起了人们所瞧不起的小猪倌,此“怪”之一也孟光是他同邑之女,长相却教人不敢恭维。
史家称她“肥丑而黑”,而且身材粗壮,能“力举石臼”,年至三十还嫁不出去。
梁鸿听说了,偏偏就娶了她,此“怪”之二也旁人都喜欢“衣绮缟,傅粉墨”,孟光也这样做,梁鸿就七天不睬她。
一当孟光“更为椎髻,著布衣,操作于前”,梁鸿便喜出望外,大叫“这才真是我梁鸿的婆娘!
”后来竟与她一起,隐居到了霸陵山中,此“怪”之三也。
就是这样一位怪人,当其经过京都洛阳时,作了这首带有五个“噫”字的怪诗。
诗的内容很简单:
第一句说他登上洛阳城东北的北芒山第二句说他回过头来俯看当时的京城洛阳第三句说是看到了那么崔嵬(巍峨)的宫室第四句便慨叹说,修建它们的百姓多“劬劳”呵最后一句再次长叹,这种劳苦简直没完没了、无有尽时呵。
梁鸿就这么唱了五句,又哼了五个“噫”,走了。
谁料到汉章帝一听说这首歌,就恨得接不上气,急忙下令访拿梁鸿。
害得梁鸿夫妇只好变姓更名,在齐鲁一带躲藏起来。
汉章帝为什么这样怕它?
原来,东汉自光武帝刘秀起,就拍着胸脯向天下百姓保证,他们的治国要以“节俭”为先,反对奢侈,反对“轻用民力”。
他们多次煞有介事地派出使者,“按行风俗”、“广求民瘼”、“存问孤鳏”,作出“视民如父母”、“平徭简赋”的姿态(见《后汉书》“光武帝纪”、“明帝纪”、“章帝纪”)。
但与此同时,他们却“起南宫”,修北殿,营造“明堂”、“灵台”,修建“永安离宫”,以至于“桑宫茧馆”、“复庙重屋”(张衡《东京赋》)、“宫室光明,阙庭神丽”(班固《东都赋》)。
正与秦皇、汉武一样,“竞相高于奢丽”。
对于这样的骗局,宫廷文人如班固之辈,早就看得很分明了,只是不敢拆穿它。
所以,班固的《两都赋》只以夸赞东都崇尚节俭的曲笔,拐弯抹角地讽劝了几句,无关章帝之痛痒。
梁鸿这首歌,却令人头痛得很,竟明明白白直揭“帝京”“宫室”之崔嵬、百姓修建之劬劳。
这岂不等于说,光武帝、明帝、章帝口诵的“节俭”、“恤民”,都是鬼话?
这个在当时政治生活中最敏感的“禁区”,章帝们身上最不愿给人发现的“心病”,竟被这首短短的《五噫歌》揭开了。
章帝岂能不感到寒心?
“单纯”是《五噫歌》的主要特点,也是它的力量之所在。
《五噫歌》所涉及的,是东汉前期政治生活中人人所感觉到了,但又难以说清的课题。
而它所抨击的对手,又是一些言行不一、老谋深算的两面性人物。
对付这样的社会现象和两面性人物,绕圈子是不行的“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暗示,也不起作用。
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单刀直入,用事实说话。
《五噫歌》正是如此:
全诗未用一句比兴,直叙诗人登上北芒山见到的宫室崔嵬的事实,揭出统治者追求“奢丽”给人民带来“辽辽未央”的“劬劳”。
梁鸿不爱“衣绮缟,傅粉墨”的靡丽,而爱“椎髻”“布衣”的简朴。
他的《五噫歌》,也正和他的怪脾气一样,单纯而简朴。
但单纯不等于单调。
《五噫歌》简朴、单纯,内涵却很丰实。
前三句一句一顿,又紧密相承,是简略的叙述。
对所见“帝京”的景物,只用“宫室崔嵬兮”一句勾勒,其余皆为空白。
这样的空白,不正可引发读者的丰富联想,在无画处看到那“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的有形之景?
后二句结以深沉的慨叹,一无对“民之劬劳”情景的描摹。
但读者从那“辽辽未央”的有字之处,不正听到了“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这样一种更为深沉的无声之叹?
特别令人惊异的,此歌每句句尾,本已有了感叹词“兮”,诗人偏偏还要加一“噫”字。
这在骚体诗中,可谓见所未见之创格。
而恰恰是这五个“噫”字,如峰峦之拔起于群山、涛浪之涌腾于众水,将平平的叙唱,化作怫郁直上的啸叹,具有了更加强烈的情感撞击力。
令人感到,这短短五句,简直可敌杜牧那洋洋数百余言的《阿房宫》赋了。
6.咏怀八十二首(其一)·阮籍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
忧思独伤心。
阮籍五言《咏怀》诗八十二首。
这是第一首。
阮籍《咏怀》诗(包括四言《咏怀》诗十三首),是他一生诗歌创作的总汇。
《晋书·阮籍传》说:
“作《咏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
”这是指他的五言《咏怀》诗,可见他的五言《咏怀》诗并无散失。
这八十二首诗是诗人随感随写,最后加以辑录的,皆有感而作,而非一时之作。
虽然如此,第一首仍有序诗的作用,所以清人方东树说:
“此是八十一首发端,不过总言所以咏怀不能已于言之故。
”(《昭昧詹言》卷三)这是有道理的。
阮籍生活在魏、晋之际,他有雄心壮志。
《晋书·阮籍传》说: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
”由于当时政治黑暗,壮志难酬,所以陶醉酒中。
其实酒并不能浇愁,他的忧愁和苦闷,终于发而为《咏怀》诗。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这两句出自王粲《七哀三首》(其二):
“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
”王粲夜不能寐,起而弹琴,是为了抒发自己的忧思。
阮籍也是夜不能寐,起而弹琴,也是为了抒发忧思,而他的忧思比王粲深刻得多。
王粲的忧思不过是怀乡引起的,阮籍的忧思却是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产生的。
南朝宋颜延之说:
“阮籍在晋文代,常虑祸患,故发此咏耳。
”(《文选》李善注引)李善说:
“嗣宗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
”这是说,阮籍生活在魏晋之际这样一个黑暗时代,忧谗畏祸,所以发出这种“忧生之嗟”。
清人何焯认为:
“籍之忧思所谓有甚于生者,注家何足以知之。
”(《义门读书记》卷四十六)何氏以为阮籍的“忧思”比“忧生之嗟”更为深刻,注家并不了解这一点。
究竟是何种“忧思”?
我们当然更是无法弄清,不过,《晋书·阮籍传》说:
“(阮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
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
”由此或可得其仿佛。
史载诗人“善弹琴”,他正是以琴声来排泄心中的苦闷。
这里以“不能寐”、“起坐”、“弹鸣琴”着意写诗人的苦闷和忧思。
诗人没有直接点明诗中所抒发的“忧思”,却写道: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写清澈如水的月光照在薄薄的帐幔上,写带有几分凉意的清风吹拂在诗人的衣襟上,造成一种凄清的气氛。
这似乎是在写自然景色。
但是,景中有人。
因为在月光下徘徊的是诗人,清风吹拂的是诗人的衣襟。
所以,可以说写景正是为了写人。
这样写,比直接写人,更富有艺术效果,使人感到含蓄不尽,意味无穷。
“孤鸿号野外,翔鸟鸣北林。
”显然是继续写景。
是写孤鸿在野外哀号,而盘旋的飞鸟在北林上悲鸣。
如果说,上两句是写诗人的所见,这两句就是写诗人的所闻。
所见者清风、明月,所闻者鸿号、鸟鸣,皆以动写静,写出寂静凄清的环境,以映衬诗人孤独苦闷的心情。
景中有情,情景交融。
但是,《文选六臣注》中,吕延济说:
“夜中,喻昏乱。
”吕向说:
“孤鸿,喻贤臣孤独在外。
翔鸟,鸷鸟,以比权臣在近,谓晋文王。
”好像诗中景物皆有所指,如此刻意深求,不免有些牵强附会。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在月光下,清风徐来,诗人在徘徊,孤鸿、翔鸟也在空中徘徊,月光朦胧,夜色苍茫,他(它)们见到什么?
一片茫茫的黑夜。
所以“忧思独伤心”。
这表现了诗人的孤独、失望、愁闷和痛苦的心情,也为五言《咏怀八十二首》定下了基调。
阮籍五言《咏怀八十二首》,是千古杰作,对中国古代五言诗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但是刘勰说:
“阮旨遥深。
”(《文心雕龙·明诗》)钟嵘说:
“厥旨渊放,归趣难求。
”(《诗品》上)李善说:
“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情测。
”(《文选》卷二十三)都说明阮籍诗隐晦难解。
阮诗隐晦难解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多用比兴手法。
而这是特定的时代和险恶的政治环境及诗人独特的遭遇造成的。
6.登高·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唐代宗大历二年(767)秋天,五十五岁的杜甫流寓夔州,贫病交加,以致耳聋眼花,发稀齿落,当他“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时,时局的动荡,政治的昏暗,己身的不幸,万千忧愁齐集心头,于是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
全诗通过登高时所闻所见,描绘了大江边的深秋景象,抒发了贫病交加,一生艰难的身世之感。
诗的前四句实写秋景,为后四句抒情作衬垫。
首联从细处着笔,紧扣夔州的特定环境,精心撷取了有代表性的六组景物,各以一字状一物,构成一个完美的意境:
秋天登高,峡口的风本来就大,对于年老多病的诗人来讲,更觉得凄紧,所以用了一个“急”字秋高气爽苍穹显得特别辽远,因此用了一个“高”字夔州一向以猿多著称,秋山空谷,猿啸声声,哀转久绝,故用一个“哀”字。
澄澈的江水围绕着明晰可见的小洲,状曰“清”洁净的沙岸,状曰“白”在那一碧千里、江天无纤尘的背景下翱翔盘旋的水鸟,状曰“回”,“飞回”与上句“风急”又暗相呼应。
真是俯仰之间,耳闻目见,令人犹如身临其境。
此联不仅上下两句对仗,而且句中自对,严谨工整,读来节奏鲜明,富有韵律感,并使景物与当时情思密切配合。
颔联笔法忽变,从首联的层层渲染,转为浑然一体,大处落墨。
因峡口风急,山林落叶,满耳呈“萧萧”之声,“萧萧”叠字,再衬上一个和它双声的“下”字,烘托出满山落叶的声色因峡口险窄,江水汹涌,满目呈“滚滚”之势。
萧萧落木,已兴下面的“悲秋”之象滚滚长江,自然也引起下面“百年”身世的感慨。
而“无边”和“不尽”,又使眼前有限的山林江水,扩展开来,使秋意充溢时空。
透过这沉郁悲凉的句子流露出诗人韶光易逝报国无门的喟叹,也折射出诗人长年漂泊、老病孤愁的心态。
后两联抒写登高的感触。
笔法上,颈联又由颔联的浑然一体变为多层次的点染。
罗大经说它“十四字之间含八意”(《鹤林玉露》),异乡作“客”,寄人篱下,此其一系舟“万里”,故乡渺茫,此其二“悲哉秋之为气”,节令凄凉,此其三“常”年如此,不知其终,此其四。
以上为“万里”句。
“百年”,即一生,一生潦倒,年已暮齿,此其一体弱“多病”,缠身不愈,此其二重九“登台”,“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其三而自己眼前却孑然孤“独”,“弟妹萧条各何在”,此其四以上为“百年”句。
八层意思,有力地传达出诗人的羁旅愁和孤独感。
而其中“常”、“独”是点睛之笔,万里悲秋作客,偶而为之已属不堪,何况“常”!
百年多病登台,即使亲朋满座,子孙满堂已可慨叹,何况“独”!
全联层层递进,言简意赅,情味无穷。
尾联则放笔直写。
“艰难苦恨”四字,以浊重之音透出沉重的悲怆感。
诗人所说的“艰难”,即“干戈衰谢两相催”的意思,既含时局维艰,也含个人生活维艰。
“宽怀应是酒”,这样艰难潦倒的境遇,本来还可借酒浇愁,偏偏又因染上肺疾,不得不暂且罢饮,这更增添了难以排遣的忧愁。
律诗本是骈骊化的产物,严整是它的特征之一。
这首诗四联均对仗,首尾二联好象没有对,颔颈二联好象无意于对,“细绎之,却锱铢钧两,毫发不差”。
过于工整,本易陷于板滞单调,而此诗却又意兴横逸,气韵生动。
最后以苦涩语作结,无限悲凉之意见于字里行间。
6.登岳阳楼·杜甫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大历三年(768)冬,杜甫由湖北公安往岳阳时写了一首《晓发公安》诗。
诗云:
“舟楫眇然自此去,江湖远适无前期。
出门转眄已陈迹,药饵扶吾随所之。
”杜甫一身疾病,靠药物扶持,浪迹江湖,漂泊无依。
“无前期”是说行止漫无目地“随所之”是说走到哪算哪儿。
是年十二月,诗人终于行至岳阳城下写了这首意境雄阔,风格沉郁的诗。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岳阳楼在岳阳县城西门上,下瞰一望无际的洞庭湖。
一楼一湖堪称海内闻名的景观。
清人仇兆鳌《杜诗详注》对开始两句这样注释:
“昔闻,今上,喜初登也。
”今天许多研究者亦多从此说,认为道出了诗人渴望一见而素愿终偿的欣悦,或云其“始而喜,继而悲,终而涕泗横流。
”可我却怎么也看不出诗人有丝毫的欣喜。
诗人漫无目的,流寓于此,见天下奇观的岳阳楼,和宇内第一巨浸的洞庭湖,一变耳闻为目睹,顿时产生一种空阔高远之感。
诗人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将那昔日所闻与今日所见脱口道出,是那么自如寻常。
也许正是由于“昔闻”、“今上”四字下得自然寻常,才使后世读者无不真切地体会到这两句诗份量之沉重。
清佚名《杜诗言忘》谓此四字“使他人所欲极力铺张而犹恐不及者,他(指杜甫)却早已轻轻和盘托出”。
又说“昔闻、今上四字固善写景,又有深情。
盖昔闻此水时,只在天末,未必今生果能目睹,乃不料乱离漂泊,一程一程,竟流落到此。
是今日之上,又迴于昔闻之意外也”。
这段阐释与杜公本意颇相吻合,其可贵处,在于看到了诗的后面有一个“乱离漂泊,一程一程,竟流落到此”的背景。
如此看来,起句似无“喜”可言的。
故此,我以为老杜此诗开始即定下了沉郁的基调,而且万端感慨一经引发便无可遏止。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面对广袤的天地,诗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上句说洞庭湖万顷汪洋,仿佛把东面的吴与南边的楚裂开一个大缺口。
下句说天地好象昼日漂浮于洞庭之中。
洞庭湖乃天下奇观,自古骚人墨客写下不少诗句表现其壮阔。
如“水涵天影阔,山拔地形高”,“四望疑无路,中流忽有山”,“鸟飞应畏堕,帆远却如闲。
”其中尤以孟浩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为空旷雄壮。
然而,自杜公此联诗后,其气象闳放,涵蓄深远,使后人不复敢题,有“气压百代,为五言雄浑之绝”的称颂。
一诗之中,“吴楚”二句已尽大观,使不曾临洞庭者,若可胸次豁达,真可谓雄跨千古。
吴楚跨荆扬二州,属东南半壁,其方圆数千里。
诗人临湖送目,见水势之雄伟,直似分坼吴楚。
乾坤本载洞庭,而眼前此湖,反若转浮乾坤。
诸家所解皆从不同角度道出此联诗的雄浑气势,这当与老杜“几吞云梦”的胸襟气魄分不开。
一般注释者都宥于“上四写景,下四言情”的局限,认为“后面四句只写情,才是自家诗,所谓诗本性情者也。
”(《杜臆》)倒是浦起龙的《读杜心解》中论得较为通彻:
“玩三、四,亦已暗逗辽远漂泊之象。
”其实,颔联两句与首联一样,表面看上只是描叙,与诗人主观情感似有所隔,然而“昔闻”、“今上”的叙述中和“吴楚”、“乾坤”的描写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悲楚之情,如此阔大的景物包蕴了诗人极度的抑郁。
因之,当此登临纵目之际,多少年蓄积于胸无所发泄的不平,一时间喷薄而出,与那广阔的洞庭湖水融和在一起。
说“吴楚”两句是景语固然不错,但是倘见出这景语中“辽远漂迫之象”确是深了一层。
顺此脉路往下读去,自可听出诗人那阵阵不平之鸣。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颠沛流离至此,亲朋不见已堪称孤寂,且亲朋一字俱无,则愈长歌当哭。
老病随身,孤舟一具,如此情形,人何以堪?
黄生曰:
“前半写景,如此阔大,五六自叙如此落寞,诗境阔狭顿异。
”他把“五六自叙”看作是“诗境”,而且由阔转“狭”,这是不妥的。
前半写景雄阔,拓出一个高远浑厚的诗境,诗人置身此境,顿觉天地之大,吾之独微,所谓“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无”、“有”二字对比,所无者为亲朋一字,所有者为老病孤舟,这境界不可以说“狭”。
王士禛评此诗“元气浑沦,不可凑泊高立云霄,纵怀身世。
”《杜诗镜铨》引俞犀月语云:
“次联是登楼所见,写得开阔颈联是登楼所感,写得黯淡正于开阔处见得俯仰一身,凄然欲绝。
”可见这洞庭之景观与诗人之情怀水乳交融,浑然成阔大之诗境。
如果仅有“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的高立云霄之景,而舍此“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纵怀身世之情,则断不能造出此境。
杜甫漂泊西南的艰难生活已经将近十年,亲朋日远,音信全绝,一身多病,以舟为生,其羁旅穷愁之叹,不绝如缕。
不料在此绝境之中,上得昔日闻而未见的岳阳楼头,一睹洞庭奇观,其感慨遥深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说十余年前诗人曾有“忧端齐终南(《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的慨叹的话,那么而今却将那“老病孤舟”的落寞之情寄托于坼吴楚、浮乾坤的洞庭湖中,则可谓“愁与洞庭深”了。
末联“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与全诗终成一脉。
诗人独立南方,却突然遥写关山之北,可谓“于题外树此大帜。
”(《杜诗言志》)据《通鉴》卷二百二十四载:
“大历三年八月,壬戌,吐蕃十万众寇灵武。
丁卯,吐蕃尚赞摩二万众寇邠州,京师戒严,邠宁节度使马璘击破之。
九月,命郭子仪将兵五万屯奉天以备吐蕃:
朔方骑将白元光破吐蕃二万众于灵武。
吐蕃释灵州之围而去,京师解严。
十一月,郭子仪还河中,元载(宰相)以吐蕃连岁入寇,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力不能拒,乃使子仪以朔方兵镇邠州。
”可知西北边关正多事之秋。
“戎马”句或指此事。
杜公遥想当年,抱负莫大,如今皆成破碎。
国事家事,事事爱莫能助,诚为大痛,禁不住老泪横流。
读至此实在令人怆然涕下。
《登岳阳楼》自始至终笼罩在悲忿愁苦的氛围中。
生平之所遭际,郁结于胸,适逢洞庭之博大壮阔,一时形为慷慨悲歌,遂为千古绝响。
6.登飞来峰·王安石
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皇祐二年(1050),王安石知鄞县期满,返回故乡临川,途经杭州,在游飞来峰时写下了这首诗。
飞来峰又名灵鹫峰,在今杭州市西湖灵隐山东南。
千寻塔,犹言千丈塔,高高的宝塔。
南宋李壁《王荆文公诗笺注》:
“灵隐飞来峰,初无塔,兼所见亦不至甚远,恐别指一处也。
”故一说飞来峰在绍兴城外的林山,唐宋时上面有座应天塔。
传说此峰是从琅琊郡东武县飞来的。
王安石此番究竟登的何峰,不必考定,只了解其大致的写作时间就可以了。
因为登何峰无碍于内容的理解,而写于何时却关系到诗中的感情。
起句隐写一个“登”字。
“飞来峰上千寻塔”是登的对象,山为飞来,塔有千寻,极言其高,为下面的俯视、远眺以及议论找了一个立足点。
次句用“闻说”虚度,仍然在写山高。
听说天鸡一鸣则天下鸡皆鸣,太阳也就出来了。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写登山也写有“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王安石这里的“闻”是虚的,故称“闻说”,而“见”日升却是实的。
诗人登高远眺,太阳从海天相接处升起,光芒万丈,瑰奇无比。
由此可见诗人站得高,望得远,心胸阔,热情高。
下两句寓论于景。
用“不畏”、“自缘”勾合两句,缘果探因,化实为虚,语调高昂。
这既是前面写景的延续,又是借景言理,承前的递进与生发,将写景、抒情、明理合为一体。
从诗句可见诗人身居最高层,一任浮云在脚下飞度,仍昂首天外,放眼四极的高大形象。
王安石写这首即景抒怀之作,实有所寄寓。
“浮云”既是实写,又化用典故。
陆贾《新语·慎微篇》:
“故邪臣蔽贤,犹浮云之障日也。
”李白《登金陵凤皇台》: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都以浮云喻邪臣。
诗人说对浮云遮望眼“不畏”,正是他刚强无畏的表现。
他的有名的“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斗争口号,便是这种精神的发扬。
王安石力图变法,可是一直遭到奸邪的反对和攻击,他都是抗击排除,不畏浮云蔽日的。
诗人并进一步交代了“不畏”的原因,是因了“身在最高层”,高瞻远瞩,洞察奸邪之徒的鬼蜮技俩,也便无所畏惧了。
王安石给人们揭示了居高能不畏浮云遮望眼的规律,也鼓舞着人们不断攀登,登上“飞来峰上千寻塔”,站到生活的高峰、历史的高峰,踏浮云于脚下,从而做生活的主人,推动社会历史前进。
6.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高启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
我怀郁塞何由开?
酒酣走上城南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黄旗入洛竟何祥?
铁锁横江未为固。
前三国,后六朝,草生宫阙何萧萧!
英雄时来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
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高启(1336-1373)汉族,江苏苏州人,元末明初著名诗人,在文学史上,与刘基、宋濂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当时论者把他们比作“明初四杰”,又与王行等号“北郭十友”。
字季迪,号槎轩,平江路(明改苏州府)长洲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洪武初,以荐参修《元史》,授翰林院国史编修官,受命教授诸王。
擢户部右侍郎。
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宫址改修府治,获罪被诛。
高启曾为之作《上梁文》,有“龙蟠虎踞”四字,被疑为歌颂张士诚,连坐腰斩。
有《高太史大全集》、《凫藻集》等。
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高启被召参加编修《元史》来到金陵。
此诗即是他在金陵期间写的。
诗人在这首诗中以雄健豪放的笔触,描写新都金陵形胜,虎踞龙盘,雄伟壮观。
诗人登上雨花台,远望长江,吊古抚今,追想六朝兴废,嬗替变迁,不觉生出无限的感慨,同时又为国家的重新统一而感到庆幸和忻喜。
为适合抒发酣畅淋漓的热烈情感,此诗采用歌行体,写得既波澜起伏,又一气呵成,全诗充溢着一种激情和气势。
前六句主要是写金陵的江山形胜之壮美。
诗人并非静止地、孤立地描写山水之美,而是写出了山水的动态美、流动美。
山原本是静止不动的,然而,高启将流动的长江与静止的钟山连在一起写:
“山势尽与江流东”,使静止的钟山也具有飞跃流动之美: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接着,诗人进一步写道: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这真是神来之笔!
将无生命的江山写成互相争雄、各不相让的英雄。
诗人以拟人化的笔法,不仅写尽了江山的壮美与动态美,而且为下面诗句中历代群雄称霸金陵的感喟作了环境的渲染和情绪的铺垫。
从“秦皇空此瘗黄金”到“几度战血流寒潮”,主要是回顾金陵六朝兴废,历代变迁,抒发诗人思古之幽情。
面对金陵胜迹,自然生怀古之情,这是诗人情绪的合乎逻辑的发展。
“秦皇”句用了一个典故,《丹阳记》载:
“秦始皇埋金玉杂宝以压天子气,故曰金陵。
”这是金陵地名的来历。
此二句是说秦始皇徒然在此埋金以镇金陵的王气,而吉祥美好的气象至今旺盛不衰。
这里的“王”读作,通“旺”。
诗人为排解抑郁的情怀,于酒酣后走上雨花台,眺望着远处的荒烟落日,一种悠远绵长的怀古之情不觉油然而生。
接着又极形象生动地描绘了凭藉长江天堑的金陵城的形势险要: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把金陵城下的长江怒涛,比作千群武骑,已是气势不凡,“谁敢渡”一语似闻立马横刀之将军一声怒喝,大有张翼德喝断当阳桥之雄风!
按说,如此险要之形胜,金陵当固若金汤了吧?
可是偏不,诗人笔锋一转,急转直下,竟出现这样的诗句:
“黄旗入洛竟何祥?
铁锁横江未为固。
”这里用了两个典故。
“黄旗入洛”的典故见《三国志·吴书·孙皓传》,据裴松之注引《江表传》载:
刁玄诳国人曰:
“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
”又言有童谣曰“吴天子当上”。
孙皓闻之,喜曰:
“此天命也。
”即载其母妻子及后宫数千人,从牛渚陆道西上,云青盖入洛阳,以顺天命。
行遇大雪,道涂陷坏,兵士被甲持杖,百人共引一车,寒冻殆死。
兵人不堪,皆曰:
“若遇敌便当倒戈耳。
”皓闻之,乃还。
“铁锁横江”是说太康元年(280),晋武帝派王濬伐吴。
吴人在长江险要处用铁锁横截,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以逆拒战舰。
由于晋兵俘获吴间谍,尽知其情,王濬便用大木筏扫除铁锥,又纵火烧断铁锁,于是晋兵沿江而下,终于灭吴。
吴主孙皓投降后,全家被迫西迁洛阳。
这两句是说黄旗入洛究竟是什么好征兆呢?
原以为是灭晋的吉兆,结果反为晋所灭。
铁锁横江也终于未能阻挡晋兵南下,哪里有什么天堑之险,金汤之固呢?
此两句直如悬崖瀑布,一落千丈,与上两句形成强烈的反差,使整个诗意波澜起伏,跌宕生姿。
同时,还表现诗人忠于史实的严肃态度,表现他不迷信天命,不迷信天堑的进步的历史观。
诗人纵观历史,从三国时代的吴、东晋到南朝的宋、齐、梁、陈,它们都以金陵(建康)为首都,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如今生满蒿草,满目凄凉。
这是诗人面对六朝遗迹所抒发的黍离之悲。
诗人慨叹历史上有多少英雄豪杰乘时而起,割据争雄,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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