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梦境描写艺术审美.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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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梦境描写艺术审美
红楼梦梦境描写及其艺术审美
课题编号:
100510组长:
小砚组员:
胡杰吴淑慧飞胡晨蔚奇君指导:
史恒刚
一、前言
梦是意志的象征,不断地感召着人们去实现自己的意愿,它同时又予人以精神上的极大慰藉。
我们通常所说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客观上就已经把“梦”置于了一个崇高的地位。
在这方面,雪芹的《红楼梦》堪称典。
要是有人把《红楼梦》只看成是“红楼之梦”,则必定是个傻子;要是有人仅仅把它看作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摹本”,也算不得高明。
说雪芹不是写梦,他毕竟在写梦。
作者开卷便说:
“经历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撰此《石头记》。
”并提醒读者,“凡用‘梦’用‘幻’等字,是此书立意要旨”,更何况书中有许多重要事件,深邃哲理都是通过梦来表现的。
宝玉游太虚幻境是在梦中,贾瑞毙命于淫是在梦中,可卿喻示凤姐是在梦中,黛玉逝也在梦中……
出于对“梦”的好奇,我们决定研究这一课题。
二、资料分析
经过小组同学的多方努力和充足的资料来源,我们收集了有关《红楼梦》梦境描写及其艺术审美的许多材料。
1、梦境的种类
(1)哲理型梦境
(2)预警型或恐惧(忧虑)型梦幻
(3)逢仙型梦境
2、梦境研究: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
3、梦境作用
三、论文材料
1、梦境的种类
(1)哲理型梦境
“所谓哲理型梦幻,是指作者意图借作品中的梦幻来阐述某种人生哲理;这些哲理不一定都是客观真理,但它是作者或作品中的人物所信奉的”[2]。
《红楼梦》的第一场梦,乃是甄士隐所作的白日梦,最后一梦是贾宝玉作的:
“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在这两场梦里,各有一幅联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
“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
”
两幅联语中心是在论证两对哲理概念:
真与假;有与无。
《红楼梦》中的一切人物、事件,人们的悲欢离合、兴衰际遇,都是作者这两幅联语的哲学思想影响下被描画出来的。
什么是“假”?
是幻想,是幻象,是存在于作者心目中的理想,是《红楼梦》中那些痴男怨女所追求的东西。
什么是“真”?
是真实,是现实,是发生在大千世界——它的具体化就是大观园中的真实生活,活生生的现实人生的悲剧。
什么是“无”?
是幻灭,是消失,是本来不存在的东西。
什么是“有”?
是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真实的生活,一切人,一切事,喜怒哀乐,风月债,儿女情。
两幅对联,一个哲理:
悲剧常存,繁华易逝,现实无可改变,理想终归泡影。
前幅是导语,后幅是结论。
这两幅对联,与两次梦境中的情节,其主导思想是一致的,都是整部《红楼梦》所要阐述的哲学思想,通过梦境表现,虚实相得益彰。
(2)预警型或恐惧(忧虑)型梦幻这种梦境,通常是一个死去的人,在活人的梦中出现,向活人提出某种警告或劝告,或预示某种灾难即将发生,恐惧(忧虑)型梦幻,大都是刻画人物在生活中遇到的苦难,不幸或精神负担而无法摆脱,形成一种较为持久的痛苦心境,在梦幻中以直接的或曲折的形式表现出来。
在《红楼梦》十三回,写可卿死后托梦给王熙凤,就属于这种预警型梦幻。
我们看到这场梦,通篇是可卿的“补天”之策,说穿了,实际上是作者雪芹的观点,只是借可卿之口以梦幻的形式讲了出来。
对于应照王熙风日后的所作所为,以及最后贾家结局,无疑是一个最有力的佐证。
氏“看到了”贾家行将衰落的命运,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贾家行世的必然,于是交待凤姐,对后代安排周到细密,虽是“补天”之策,但毕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了”,王熙凤日后的行事不仅应了氏之言,并且我们也看到扭转乾坤,对于她这样一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而言,也只剩下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力不从心了。
氏的托梦恰恰预示了贾家的衰落命运,警示风姐妥当安排子的“补天”之策,对于后文又是一个有力的铺垫,让读者多少感到了无力回天的遗憾,同时暗示了王熙凤究竟是“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悲剧结局,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用梦境手法达到这一目的,既有意料之中有意料之外之感,让人不得不为作者的笔法高妙而叹服。
以《红楼梦》八十二回《病潇湘痴魂惊恶梦》最为典型。
这时候,大观园里风波叠起,悲寂初呈,晴雯屈死,芳官等削发为尼,迎春远嫁,这些对林黛玉都是一个震撼,她不能不想到自己的命运和归宿。
虽然当时她还抱着与宝玉结合的幻想,但是这个幻想似乎遇到了无法抗拒的破坏力量而越来越渺茫。
在这种情景下,她的恶梦不仅是恐惧型的,也具有预警型的成分。
这个梦,实际上有两部分构成:
第一段,黛玉向贾母求情。
梦中情景,真实地反映了黛玉的心理状态。
她已经敏锐地感到自己寄人篱下,孤苦无告的地位,和贾府对她不仅在感情上日益疏远,而且在经济上也越来越认为黛玉是个负担的现实。
只是这两个方面,在日常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而在梦中却集中地强烈地反映出来。
第二段,梦中表现宝黛之间爱情的悲剧实质。
她早已预感到这种爱情的结局不可能是幸福的,她现在要的只是宝玉对她的真诚的爱。
在梦境中,宝玉剖心自誓。
《红楼梦》的悲剧主题,在这里已深刻地表现出来,宝黛的性格也通过梦境更鲜明地刻画出来了。
(3)逢仙型梦境这种梦境通常是以进入仙境或逢仙人指点而得以预知自己或他人未来及命运。
这在《红楼梦》以第五回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为最重要和典型,这里把天上人间融为一体,暗示透露了作品中人物的命运。
就二支曲”为例,首先,“引子”就充满着凄凉哀婉的音调:
开辟鸿蒙,谁是情种?
都只是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这就从一开始便奠定了作品人物悲惨命运的基调。
总之不同形式表现是以现实为基础的一种艺术加工与创造,使这部现实主义伟大杰作焕发了迷人的艺术魅力,梦境手法的运用,创造了一个富有特殊意蕴的艺术境界。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对其进行艺术审美呢?
我们发现好的梦境描写常常呈现出“真”、“幻”、“深”的特色。
“真”,是要真实地展现现实,这其中就有对人物深层心理的揭示。
人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不仅是一种生理现象,还是心理活动的折射。
“幻”,是说,一方面梦是反映生活的;另一方面,梦又是远离生活的,它以夸、歪曲,甚至变形的方式反映生活。
因此,梦境描写还具有“幻”的特色,往往呈现出荒诞不经和扑朔迷离的风貌。
所谓“深”是指梦境描写常含寓意。
《红楼梦》可谓寓意深厚。
虽是一场氏梦托凤姐“补天之策”的“红楼梦”,却可看作人为之力终无法力挽历史发展之狂澜,终落的“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的结局,此可谓以一概万,一梦昭示;“深”还在于梦境的象征意义,这也是其深刻的一种体现。
日本的厨川白村在《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里指出,文艺作品中的“梦”,“是作者深刻心境的象征,是作者苦闷、灵感的象征”⑻。
如此一来,《红楼梦》梦境的“真”、“幻”、“深”的审美效果也就达到了古今文人学士都倍加推崇的含蓄美。
对于含蓄古今方法不一,王朝闻先生将其视为一种艺术方式,固然有其道理,但是我们也看到探讨或规《红楼梦》中梦境描写所带来的艺术审美,作为艺术方式就是浅层次的理解,因为《红楼梦》中所有梦境描写给读者的到处是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但又自然天成,不饰雕琢,这次第,艺术方式又怎能了得!
所以还是让我们擦亮慧眼,更深入地窥探一下情吧!
正如《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十一回批语中所述:
“此回可卿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
可惜生不逢时,奈何!
奈何!
然必写出自可卿之意也,则又有他意寓焉!
[12]”这不正是严羽所说的“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⒀不也正是司空图《诗品》中的高境界“含蓄”吗?
这“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风格,带给人们的无疑是一种美的享受,这不也正是作者虚中蕴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的创作风格使整部作品有了一种含蓄的美学风?
正因为如此《红楼梦》才更好看,更耐看。
正如袁中道所言:
“天下之文,莫妙于言有尽而意无穷”[14],《红楼梦》是也!
2、梦境研究: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
通过分析“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这个梦中的人物和梦境,从而领会《红楼梦》的“梦幻”的艺术魅力。
贾宝玉这个梦是继甄士隐的梦之后又一个更大更重要的梦。
它出现在被认为是全书总纲的第五回,此回主要容就是宝玉的这个梦。
这个梦不仅容丰富为全书总纲,而且人物之美、梦境之奇,堪为“梦”中之冠。
宝玉随贾母到东府“家宴小集”,“一时倦怠欲睡”,由侄媳氏安置他午睡。
他断然不肯在一间挂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对联的书房里睡。
于是氏便带他到自己的卧房中去。
这是一间金粉香艳的少妇闺阁,氏自称是“神仙也住得的”。
宝玉睡下,“刚合上眼,便惚惚地睡去,犹似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氏,至一所在。
”在梦中,宝玉来到了一个绝好去处———太虚幻境,见到了警幻仙姑、可卿和众仙女,看到了金陵十二钗卷册,听了新填的《红楼梦》仙曲。
概括起来,这个梦的主要容是:
预示了十几个重要女子的命运归宿,指出了宝玉的一个重要秉性:
意淫;指明了全书的命意。
警幻仙姑,这是贾宝玉来到梦境中见到的第一个女子,也是自始至终陪伴他牵引他的女仙。
这是个至情至性、至圣至美的女神。
作者写她的外表是“良质”、“华服”、“美容”、“妍态”,“应惭西子,实愧王嫱”、“瑶池不二,紫府无双”,可谓容貌天然,光华四射,绝代无双。
她的职责是“专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她的任务是“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一句话,这是一个中国的维纳斯和丘比特,一位的爱神。
警幻仙姑作为太虚幻境的主管,她本身就是重情而又多情的人。
作为仙姑的她,在宝玉遭到众仙子的鄙弃,被斥为“浊物”,“吓得欲退不能退”的时候,她竟然“忙携住宝玉的手”替他解释,并带他入香屋仙室。
单凭这一点,脂砚斋就断定:
“警幻自是多情种。
”她对“情痴情种”的贾宝玉的“意淫”———即体贴闺阁、爱情坚贞、友情纯洁、同情弱者、平等以待的博爱精神,甚为称赞。
明知这“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她却直言不讳地对宝玉说:
“吾所以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并盛赞宝玉“天分高明,性情颖慧”,这实在是她这位天上“情种”对她的“人间宠儿”的高度赞誉,也说明她本身是一个重情又多情的人。
至于警幻规谏宝玉“致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一派腐儒气味,如何理解?
其实这并非警幻的本职和本意,而是受“荣宁二公之灵”的嘱托。
故脂研斋评说:
“说出此二句,警幻亦腐矣,然不得不然耳。
”即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警幻对宝玉“令其再历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其出发点、涵和目的全然不同。
警幻是希望宝玉认识女儿悲剧命运和“饮馔声色”等人情人欲的必然幻灭,从而使之彻悟,认清天不可“补”,人不可“济”的现实,抛弃对封建制度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荣宁是把“情欲声色”看作“迷人圈子”希望他及早跳出,改邪归正,弃情衷理,留意孔孟,委身经济,为“继业”和“护天”献身。
因此,实际上警幻不仅没有完成荣宁二公的委托,反而在为他们帮倒忙,“使宝玉从此倍偏、倍痴、倍聪明、倍潇洒”。
与此相联系,警幻仙姑的矛盾二重性,不在于既“传情”又“卫道”,而在于既“传情”又“警情”。
她既“布散相思,专司风月”,又宣扬“情”的幻灭,以警戒各种感情为己任,故曰“警幻”。
她既主以情抗理,以情济人来对抗当时的以理杀人,故而她专布相思支持“意淫”,但是她又清醒地看到当时“天理人欲不容并立”的严酷现实,人情人欲的普遍灭绝,以情济人的无济于事,一切只能走向悲剧,因此她又以对人提出警告———即“警情”为己任。
她既看清了人情被毁灭的现实,又找不到任何出路,看不到任何希望,只好把它看成一场虚幻的空梦。
警幻之“道”是人间情感的必然幻灭,女儿命运不可挽救的道;警幻之“理”是人不可济天不可补的理。
因此警幻的“以情悟道、守理衷情”是从热衷于人情出发,经过人情的幻灭而醒悟其中的道理,从中领悟不可违抗的人不可济的必然性,最终达到并保有不含任何幻想成分的更纯粹的情的境界———太虚幻境,人间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王国。
这就是警幻既“传情”又“警情”的双重人格的体现。
她是一个情感的执着者和布散者,又是一个情感的幻灭者和悲观者。
警幻仙姑对天下被摧残被侮辱的女性,抱高度的怜悯之心,并歌唱女性的美德,堪称女性的圣者。
她热爱人间的良妇美女,常布散纯美爱情予她们,可她又亲见她们的悲惨命运、悲剧结局,甚是惋惜、同情和不平,于是她建立了一个女儿的理想境地———太虚幻境,把那些志高才杰、既美又情的女儿们召在这里,让她们过着平等、和谐、自在的神仙生活,并新填《红楼梦》十二曲,以昭示她们的品性,歌唱她们的美德。
可以说她是情的使者,又是情的超脱者和警告
3、梦境的作用:
(1)结构
一篇具有一定长度故事的小说中,其情节结构中至少应贯穿这样三条线索:
设置因果线以使之可信,设置兴味线以使之可读,设置情绪线以使之可感。
《红楼梦》通过梦境描写,至少在这三个方面促进了整体故事格局的形成:
第一,作者利用梦境描写,巧妙地为整体故事设置了一条贯穿首尾的因果链。
小说最重视因果联系,寻求因果联系是小说家把握纷纭挥霍的客观世界的主要手段。
小说家设置因果链环有两种方法,其一是像首饰匠那样,小心翼翼地焊接各个细节间的因果链环,使故事演化中的细节衔接真实而切理;其二是为整体故事设计一个外包装,用富有神话色彩的因果链从外部将整体故事锁紧。
《红楼梦》作者不满足于从微观上构筑个别细节间的因果联系——可以说书中每一个先行现象都与后继现象存在着必然的在联系,他们要从宏观上为小说的整体故事框架提供一个总的因果链条,使之贯穿首尾,涵盖全篇。
这便是起端于“以泪偿灌”,结局于“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的那条绵长的因果链。
这条因果链以梦始,以梦结,直至在贾宝玉梦中林黛玉回归仙位终止。
第二,利用梦境描写,作者有意识地整合、加强和完善了贯穿于全书的兴味线。
在《红楼梦》里,贯穿于全篇的兴味线有两条,一条是宝黛二人“木石前盟”的爱情线索及其悲剧结局,一条是四大家族的中兴和衰落。
为了强化和完善这两条兴味线,作者假借梦境描写,一再设置伏笔,制造预警和悬念,以吸引读者的关注,这些伏笔和悬念在书中起到了很好的蓄势和铺垫作用,它和后续情节中的照应和释念时时呼应,前顾而后注,使这两条兴味线得以整合和完善。
这种作用突出地表现在贾宝玉和王熙凤的第一次梦境描写中,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看见的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其中的判词、曲词就蕴含着对几位女子未来命运的预示,当然也包含着对宝黛爱情悲剧结局的预示。
凤姐梦中听到可卿对她说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哉言,也预兆了贾府他日的衰败,小说正是靠着这些伏笔构成悬念。
作者预言了主人公和主要人物们的归宿,却不告诉是如何达到这样的归宿,这就使读者悬想、关切。
这梦中的伏笔又在现实描写中时时加以照应,不断地激发读者的阅读兴味。
第三,借助于梦境描写,作者得以不断地调整书中的情绪线,使之悲喜交错、弛有致。
前面提到的《红楼梦》中的两条主线,无论是“木石前盟”的纠,还是荣宁二府的盛衰变迁,都属于悲剧色调。
纵观大观园中众女儿的命运,悲剧是主要色调。
在作者笔下,黛玉魂归、晴雯冤死、鸳鸯投环、金钏堕井、司棋殉情、尤三姐自刎、尤二姐吞金……哪一件不撼人心魄、催人肝胆!
但作者总不能让读者始终沉浸在忧伤之中,一方面他也描写现实生活中的欢欣场面,使情节的发展悲喜交错;另一方面他又借助于梦境描写以理节情,以喜折悲,把震撼人心的悲剧化为“前世姻缘”“命中注定”,从而冲淡读者的哀伤情绪。
例如在第116回“得通灵幻境悟仙缘”中,贾宝玉在梦中见黛玉“头戴花冠,身穿绣服,端坐辉煌的殿宇之中”,俨然已回到绛珠仙子的宝位,这是用富有神话色彩的梦幻世界冲折了人世间的悲剧气氛。
有时,又借助于梦幻,使这种折悲之“喜”当场兑现。
例如尤三姐自栽之后,紧接着就在柳湘莲的幻觉中“环佩叮当,尤三姐从外而入”,向柳湘莲泣道:
“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虚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
”原来这尤三姐只是“来自情天,去由情地”的一个人间过客而已。
这显然是作者为这场悲剧硬加的一段“乐天”的尾巴。
(2)情节
即使在情节小说里,作家的着眼点也须时时位移到人物性格上来,因为所谓情节,正是人物思想性格形成和发展的轨迹。
《红楼梦》作者对近百个人物的思想性格作了不同程度的刻画,其中的主要人物个性还刻画得相当细腻而深刻,其目的,是使得情节有序化,让读者感到情节是顺着必然的秩序而互相衔接,当他们按照人物性格去测定人物的情感和行为时,感到事态的发展是很自然寻常的。
小说故事情节的真实性和填密性,不能只靠某个因果链条从外部维系,还要依赖人物的思想性格逻辑从部制约。
《红楼梦》作者描写梦境的第二重功利目的,是出于塑造和深化典型人物的思想性格,从性格逻辑为情节发展寻找因。
具体说来,书中从三个方面显示了这种作用。
第一,通过梦境描写,发掘了人物的深层心理,揭示了人物性格中隐性的一面。
《红楼梦》中的主要人物性格,多属于由多侧面组成的圆形人物性格。
(“圆形人物”为美国小说理论家福斯特所提出。
)在各性格侧面中,包含着主与从、显与隐、正与负的对立统一。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主要人物的行动线和情感波动线,有时并非为其性格中显性的一面所控制,从已知的显露的性格特征中,很难找出有说服力的性格依据,它们实际上是被某些比较隐蔽的性格侧面控制着。
这些隐性的侧面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相应的行为场,因而得不到显现,这就逼着作家把笔触伸向梦幻世界。
在梦幻世界里,由于摆脱了现实社会的种种羁绊,他性格中隐性的一面可以得到充分的显示。
第56回贾宝玉在梦中遇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形相的“宝玉”,而那个“宝玉”偏偏在睡梦中也见过贾宝玉,当那个“宝玉”被他家老爷叫走时,贾宝玉忍不住叫道:
“宝玉快回来,快回来!
”我认为这一笔并非如真假美猴王一样在玩“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游戏,而是在反映贾宝玉性格中相对隐秘的侧面——孤独。
有人要问,贾宝玉怎么会孤独?
他置身姊妹丛中,作为封建礼教的叛逆者,他有林黛玉这样的相知,有晴雯这样的富有反抗精神的丫头相伴,生活上又得到袭人麝月辈的百般体贴,在外游玩又有玉菡等挚友。
其实,正是现实生活的这些表象掩盖了他性格中孤独、失落的一面,使这一性格侧面被压抑在深层意识之中。
但是在梦境里,他摆脱了这群陪伴者,一个人闯进别人的安乐窝,去寻觅知音,只有在这时,他的孤独失落情绪才能从潜沉的意识底层浮上来,得以充分的表现。
当读者从这一性格侧面去重新审视贾宝玉的种种行为,例如他追悼金钏、为晴雯作芙蓉诔,去袭人家寻访等等,就会感到是“最自然”“最寻常”的了。
第二,通过梦境描写,还可以使处于模糊状态的性格侧面得以清晰化,也可以使现实生活中已显现的性格特点得以强化。
例如第八十二回“病潇湘痴魂惊恶梦”,林黛玉所作的恶梦,与其说表现了她的孤僻、她的痴情,还不如说表现了她的清醒!
她的冷峻!
在梦中她将被继母作主远嫁姑,她惊出一身冷汗,窘急中求助于一向庇护她的外祖母,求助于两个舅母,可留在她们脸上的只有冷笑。
她“深痛自己没有亲娘,便是外祖母与舅母姊妹们,平时何等待的好,可见都是假的。
”在梦境中,她看待周围的人是何等透彻!
林黛玉是个清醒的封建礼教的叛逆者,她的冷峻和清醒的性格侧面赖有梦境描写才显得如此鲜明豁亮,正因她的清醒,睿智,才能写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葬花词》。
俗话说:
“梦是心头想”,通过文学家的艺术处理,梦境描写可以对人的思想意识起过滤作用,滤去杂质,使原本模糊的意识得以精纯化、明晰化,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抱着幻想,怀着憧憬,他们虽然意识到这种幻想和憧憬的虚妄,但往往不愿正视现实,因为他们更怕失去这种精神寄托,这是他们缺乏清醒意识的根源。
相比之下,一进入梦境,这些幻想和憧憬一旦被戳穿,他们立刻变得警觉起来,有时,一个人的觉悟往往在梦境中,当他从梦中醒来时却又重新陷入迷惘。
第120回袭人梦见宝玉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揭着看,还对她说道:
“你别错了主意,我是不认得你们的了。
”袭人和宝玉有过云雨私情,然而这只是肉体上的结合,在灵魂上,却存在着隔膜,对这一点,袭人也意识到了,但在现实生活中,她不愿承认,也没有勇气承认,她始终幻想着能做上宝玉的妾,这种幻想成为她的“精神支柱”,但她总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她的“理想”受到一种潜在威胁,那就是她和宝玉“道不同”难成眷属。
而在梦境中,这种潜在的隔膜由隐约变得清晰了,这使读者更容易理解这位花大姐离开贾府时的艰难和不情愿。
另外,通过梦境描写,还可以使人物已显露出的性格特征得以强化。
第六十九回尤二姐梦中和尤三姐的对话,可以说把这位“花为肌肪,雪做肚肠”的女性的懦弱与善良推到极至。
第三,通过梦境描写还可以使我们获得一个新的窥探人物心灵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我们得以从崭新的视角来审视和评价一些主要人物的思想性格。
王熙凤是贾府中最为持强逞能的人,她在铁槛寺向老尼说的那句话:
“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
”俨然是一副强悍的角色。
然而从她在梦境中的心态来看,却暴露出外强而荏的一面,她在梦中也见到了尤二姐来索命。
因为在封建迷信笼罩下的社会里,她也不能不被轮回报应说法所困惑。
如果仅从现实世界的表现来看,王熙凤应属于向心型性格,其性格核心是强悍,即所谓“脸酸心硬”,然而结合她梦幻世界中的行止来看,她应该属于黑格尔所说的对立型性格,即强悍和虚弱的对立统一。
我以为,从后者来认识,才是把握了人物性格的整体。
(3)实质
梦的本质是什么?
弗洛伊德说,梦是人的愿望在一种歪曲形式下的满足。
伏尔泰说,梦幻不是忠实的意象,它没有理性的作用,它是颠倒错乱的记忆。
人的意识,常常被来自深层潜意识的干扰所改变,所以符合逻辑性、道德性和审美性的梦是罕见的。
弗洛伊德和伏尔泰都强调了梦的非理性、非逻辑、歪曲形式和颠倒错乱的特点,而作为艺术品的小说恰恰需要理性和秩序,以杂乱无章为特点的梦境一步入艺术殿堂,必然受到艺术有序化的规。
荣格说:
“梦是一种特殊而且奇怪的东西,而真正的艺术品需要的是各种主要心理因素的协调运动。
”小说家要按照理性处理梦境,把人的梦幻纳入文学作品的整体构思,使之成为作品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
能把梦境镶嵌于理性化的因果链条之上,使之成为一个精美的链环,这是小说家的本事,但也是小说家的局限。
这样描写梦境自然能使读者获得审美愉悦,也符合艺术真实,但却失去了心理真实。
因为从心理学角度看,梦是一种无意识的想象,梦不规则、混乱、离奇、虚幻而非逻辑,把梦写成如此富有逻辑性本身就是不经无稽的,就是一种虚妄的描写。
普列汉诺夫有一句名言:
“真正的悲剧是以历史必然性的观念作基础的。
”决定宝黛之间爱情悲剧的只能是社会原因,林黛玉的泪水是她多愁善感的性格和孤苦弱女寄人篱下的情境使然。
这和作者虚构出的“以泪偿灌”有何关系?
况且这段神话还来自一个与贾府素无关联的甄士隐的梦中!
小说家只有把梦境逻辑化、条理化,才能纳入情节轨道,他这样做正体现了小说家的素质:
一切都服从于编织整体故事框架的需要,这符合小说家们的考虑问题方式。
元明清以来的中国小说戏剧中,很多作家运用梦境描写创造喜剧或悲剧情境,他们都发现,在梦境中,可以突破现实生活的限制,能更自由地抒发情感,能更从容地表现人物形象的深层心理,他们在构置故事情节时,都喜欢循着“因情成梦,因梦成戏”的路子,这种思路的本身也是一种梦的逻辑化和条理化。
但是,如果一个作者不能打破这种樊篱,只满足于将有关梦境的情节巧妙地焊接在自己所编故事的因果链条上,那他只能是一个平庸的小说作者,我认为,雪芹、高鹦的不同凡响之处就在于他们闯出了这一樊篱,他们通过自己的艺术创作实践,将梦境描写推向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一那就是将梦幻描写的笔触伸入了人的潜意识,写出了处于无意识状态下的梦幻。
值得提出的是,《红楼梦》作者在描写处于潜意识领域里的爱欲时,还能清晰地划出了情爱和性爱的界限,体现在黛玉梦中的宝黛二人的情爱和体现在宝玉梦中的宝玉对可卿的性爱虽都是爱欲的表现,但二者有质的区别。
情爱自然也是建立在性欲基础之上,但它以男女双方精神上感情上的互相吸引和追求心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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