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作品之缺席.docx
- 文档编号:12629413
- 上传时间:2023-06-06
- 格式:DOCX
- 页数:11
- 大小:27.37KB
疯狂作品之缺席.docx
《疯狂作品之缺席.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疯狂作品之缺席.docx(11页珍藏版)》请在冰点文库上搜索。
疯狂作品之缺席
作品之缺席與逾越哲學
林志明作
在《古典時代瘋狂史》1961年第一版的序言中,傅柯寫下了一段唯一有關瘋狂本質的直接陳述:
「就其最一般的,但也是最具體的形式而言,而且一開始就拒絕了知識對它的捕捉,瘋狂究竟是什麼?
無疑,那不會是別的,只能是作品的缺席(l’absenced’oeuvre)。
」這一段話,加上傅柯經常在書中以念咒頌經的方式,帶著悲愴的語調,引用的偉大文學家和藝術家的名字,構成了《瘋狂史》基本哲學立場的可能盲點。
當時的評論並沒有忽略這一點。
後來,在1964年,傅柯發表了一篇以此為主題的文章,在1972年《瘋狂史》第二版中將它收錄於附錄,並且在第二版的序言中解說:
「在這篇文章裏,我評論了我自己有點盲目地說出來的一句話:
『瘋狂便是作品的缺席』。
」
在這篇簡短的嘗試裏,我們除了解說「作品之缺席」的基本概念,也將聯繫於當時傅柯(為了紀念巴岱耶)所發展出的逾越哲學,以及和此息息相關的文學概念。
瘋狂、逾越、文學,因此構成了這篇短文的三個段落。
瘋狂,作品之缺席
在「瘋狂,作品之缺席」一文中傅柯首先提出符合他《瘋狂史》研究結論的數個原則:
瘋狂,與文化有關;它不是一個恒久的不變實質,在各個時期以不同的命名出現。
每個時期皆有其各自的瘋狂,而這些瘋狂反過來標指出這個時期的文化真貌:
也因為如此,才有了瘋狂的歷史性存在。
「亞陶(Artaud)屬於我們的語言的地層,而不屬於它的斷裂;精神官能症屬於我們這個社會的構成性形式(而不屬於它的偏軌déviation)。
」(412)由這裏我們也可看出,把傅柯的《瘋狂史》,解釋為偏離社會常軌理論(deviancetheory)的一環,乃是一種庸俗的見解。
共時性結構,經由傅柯,進入了歷史,使得同一時期最矛盾的事物之中,也能被解析出共同的思想結構,這是《瘋狂史》最重要的收獲之一,它也將成為傅柯知識考古學的主要手勢之一。
「所有我們今天以極限、怪異或無法忍受等模式感受的事物,有一天將會加入正面事物的平靜之中。
而現在為我們指稱『外部』者,有一天卻可能指稱我們。
」(412)
《瘋狂史》的第二個基本原則乃是「瘋狂」和「瘋人」的分離,「瘋狂的理解」和「瘋人的對待」的切割。
瘋狂的外部性(Extériorité)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概念。
由中世紀開始,它即曾居住在城市的邊緣:
外部的內部,內部的外部的門檻地位。
使得瘋狂史具有戲劇性的,卻是一個曾經被遺忘過的,曾經被層層覆蓋過的劃界線動作(délimitation)。
傅柯在本文中,以怪異(étrange)來形容這個劃界線的手勢。
這個手勢是一種雙重的劃分:
「為何西方文化把她可以在其中辨認出自我者丟棄到邊緣地帶-而事實上,她的確曾在其中以歪斜的方式辨認出自我?
」(412)我們讀道:
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的確曾把瘋人逼迫到城市的邊緣,但又在悲劇意識中辨認出人面臨死亡的普遍身影,在辯証性意識中辨認出人的理性的更高真象。
接下來,理性的時代開始,瘋狂或者被視為一個結合了道德和智性的理性(Raison)的缺乏,或者如同在十九世紀一般,被認為是一種心智疾病。
但這時,透過瘋狂的研究,理性認為她可以瞭解人的真象(「瘋狂是人赤裸裸的真象」412-而瘋狂也就在這裏和神啟、超越界脫離,被套入了人類學的圈環之中)。
就在理性把瘋狂當作是到達人之真象的途徑之時,「卻又把它放置在一個中性的、蒼白的空間之中,使它在其中就像是被取消了一樣」(413)。
瘋人開始和監禁相關連:
古典時期以為它在處罰-就像它處罰輕罪犯、流浪漢等不事生產者;實証醫學則由醫療的角度來看待其「自由的良好使用」。
就在這個雙重劃分的脈絡裏(理性/瘋狂,瘋狂/瘋人),傅柯於「瘋狂,作品之缺席」中提出了一個他在「瘋狂史」中較少分析的問題:
「為何承接涅華爾(Nerval)和亞陶的話語,為何是在他們的話語中找到了道路,而不能在他們的人身上呢?
」(413)
這些被排除者的話語,「突然的、爆發式地被包括在我們的語言之中」(413),其方式乃是透過耐心的聆聽(瘋狂的視覺形象逐漸消隱,我們讀道:
「那著了火的理性,其火焰自此轉為蒼白」413)。
此一聆聽被認為有其「規則、策略、發明、狡計、被容忍的非法性」(413)。
而且,它還被認為是相類似於古老社會中的重大儀式:
古希臘理性對於神諭的曖昧注意、基督教自十四世紀以來,有關巫術的行為建制和審判。
另一個有關瘋狂的歷史脈絡似乎就此展開。
這是一個有關於語言和其傾聽的歷史,尤其是那因為被禁止、排除,因而屬於外部的語言。
排除本身是常在的,文化必然有所排除。
人(文化意義下的人)非由自由中產生,而是開始於「界線和不可逾越之線」(415)。
然而,行為的禁制體系曾經被人好好地研究過(比如亂倫的禁制),語言上的禁制,其組織卻尚未被良好地認識(415)。
這是因為,這兩個禁制體系並不完全重疊,語言上的禁制並不只是行為禁制的轉譯,而可以說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可以作的(415)。
亂倫的故事被宣講著、亂倫的行為卻遭到禁止。
相反地,當法國在十九世紀消除了雞姦的刑法法條,十九世紀的語言卻對它卻比以前更不容忍(416)。
對於語言的禁制,傅柯接著舉出了四個層次,層層昇高,而其各自的禁制又表現為不同的形態。
首先是語言符碼層次的禁制,同時是被禁止或被認為不可能如此說(語言上的錯誤,fautesdelangue)。
接著,即使符碼允許,字眼也存在,話語的說出本身卻是被禁止的(不可說的宗教或性事上的「褻瀆」之言)。
接著是某些受符碼許可,其發言也受到允許,卻因為其意義內容被某一時期特定文化認定為不可忍受者(這是被思想檢查排除的話語,連以隱喻方式說出皆不可以,因為被禁止的是其中的意含)。
最後一個層次較為複雜,這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表面上符合符碼,但其中卻隱含著另一個符碼,而且解開它的密碼便是由話語本身所給予的。
這不只是一種曲折婉轉的說話方式,或是一種曖昧的、一語雙關的話語,而是更進一步,一種語言內部的雙重分裂:
這個話語在表面之下說著另一些東西,而其中同時包含著這個密含的意義和說這個密義時用的符碼。
用傅柯的話說:
「這不是一個密碼語言,而是一個結構性密義(structuralementésotérique)的語言。
」(416)這語言之所遭到禁制,並不是因為它在說什麼樣不被當局接的意思,而是因為它自己自足,滿足於自我的蜷藏(repli)之中。
而且,在它的自我向內挖掘之中,卻可能有無限的空間,而也就是這樣一種語言的自由,使得它無法為任何文化立即地接受。
傅柯說:
「這樣的話語,之所以會是逾越規範的,並不是因為它的意義、或是它的言說材料,而是因為它的運作方式(jeu)。
」(416)
簡單地把這四個層次化為圖表:
語言層次
符碼
材料
意義
運作方式
禁制表現
錯誤
褻瀆
無法忍受
結構性密語
禁制模式
不可能
不可說
檢查制度
壓抑(定位)
傅柯本人對這四個禁制項目的評論是:
「很有可能所有的文化,不論它是怎麼樣的一種文化,都認識、實行和(以某種程度)容忍這四種被禁止的話語,但也加以壓制和排除。
」(416)
我想,除了西方的瘋狂體驗可以用這個框格重新加以閱讀(這是傅柯在《瘋狂史》中所比較缺乏的,也是傅柯在本文中稍加補充的),這框格本身也具重要的意義。
它讓我們明白地認識到,這四種禁制相對應於語言的四個層級,而其中第四種層級(結構性的密語),是一種在文法、表達、意義上沒有問題的語言。
雖然類似於巴特後來所說的那種「不及物的話語」,它卻並不是維根斯坦意義下的私人語言。
它之所以不是如此,正因為它是建構在其它已被接受的層級之上,或者,雖然被社會性地排除,卻仍於邊緣從屬於此一社會的語言種層級(一個漢語中的「錯音」、「文法錯誤」仍要於漢語中辨認,更無論漢語中的「髒話」)。
它之所以遭到壓抑,是否因為它是一種語言中的語言?
對於密秘,社會真的如此難以忍受,或者它也抱著好奇、尊敬等等其它態度呢?
也就是在這樣的脈絡裏,在《瘋狂史》中被認為未受到公平對待的弗洛依德在文章中登場,而這一次,他扮演了著轉捩者的重要角色。
弗洛依德細心地傾聽精神官能症患者的涓涓細語,而不再如其師夏郭(Charcot)將他(她)們的身體轉化為一個符號的奇觀劇場。
然而弗洛依德的歷史性地位,並不在於發現瘋狂的語言並且俯身傾聽,而在於他促成了瘋狂體驗的位移,邁向了第四層受禁制的話語。
傅柯說,瘋狂這時「不再是語言的錯誤、褻瀆的發言、不可忍受的意義(就這一層意義而言,心理分析的確是弗洛依德本人所定義的禁制的大解除),而呈顯為一種自我封套的語言,在它所說的事物之下敘說著其它事物…」(417)。
在傅柯眼中,弗洛依德並不是一位發現者(「弗洛依德未發現一個意義所喪失的身份」417-418),而是一位定位者(「他圈定了一個符徵爆發式的身影,而這個符徵和其它符徵之間具有絕對差異性」418)。
這不是的意義的發現,而是一種特殊的語言構造方式。
和弗洛依德一起,瘋狂作了兩個位移,一方面,它和日常生活的語言具有共享的脈絡,於是它便逐離遠離了古來那些圍繞它身邊的激烈、錯誤、不可忍受的言詞:
原來瘋狂所用的語言是我們可以仔細聆聽的日常語言;另一方面,瘋狂的真正位置其實並不在此語言之中,而是,如同浮水印一般,位於一個表層底下的地方:
「這是一個危險的地帶、永遠踰越規矩(因此仍然受到禁制,但以特殊的模式),在這裏,語言自我包含,也就是說,在發言之中,同時說出了它們得以在其中發言的語言體系。
」(417)
這是不是意謂著,瘋狂的沉默已經結束,它絮絮不絕的自言自語終於得到了聆聽?
或者,我們可以換一個方式問道:
瘋狂是否再度成為交談的對象,是誰,為了什麼?
用什麼樣的語言?
然而,這是一個註定失敗的交談,瘋狂的自我包含語言,正因為它的自我包含,和現實隔離,而成為一個空轉的語言。
傅柯認為,正是因為弗洛依德把狂圈定為一種「雙重的語言」(langagedouble),它自此成為一種「非語言」(non-langage):
「也就是說,一種語言的母模(matrice),它,嚴格地說,並未說出什麼。
」(418)或者說,它所說的,終究只是這種語言自我包含。
(417)對於傅柯:
「這話語的縐摺便是一種作品的缺席。
」(418)
關於缺席(absence),關於作品(oeuvre),為何這些關鍵的字眼要在此出現呢?
如果說,作品即是工作的結果( “work”ofart,藝術來自工作),那麼空轉的語言,它仍在工作著,只是沒有結果,脫離了現實,或這工作正是將現實排除在外,而這是它的瘋狂所在:
它所敘說的只是意義的崩解。
或者,作品在此不是客體(或謂詞),而是主體(或主詞)?
傅柯這篇文章,其重大意義,除了重新還給弗洛依德一個公道(rendrecettejusticeàFreud),也在於它聯結了傅柯對於現代文學或文學現代性的一些既定的觀點。
論述的動態,就在這個地方,作出了一個轉折。
這個自我包含的語言,這個因此會在自身之中挖空出空虛的語言,這個因為有此空虛而必然使其中的作品成為未完成狀態的動態,傅柯認為,也就是自從馬拉梅以來,為文學所朝向演變的區域。
然而,如果說,瘋狂自從弗洛依德,便被定位為一個因為自我包含而空轉的語言,而且,文學自從馬拉梅以來,也迫近了此一區域,瘋狂並不因此等同於文學,文學卻必須認識到它和瘋狂的鄰近關係。
「瘋狂並不顯現或敘說作品的生成(或是仰賴天才或運氣,而終究可能成為作品的某種事物);它指點出一個空洞的形式,而作品由此而來。
」(419)
這樣的一種文學觀念,或者,更廣泛地說,這樣的一種作品理論,顯然具有沉重的後果。
它將使得批評不再是外加之物,而是處於作品核心之中(419),也在另一個面向上承接了「作者之死」的議題。
而傅柯本人,接續著《瘋狂史》寫作完成年代,圍繞著「瘋狂,作品之缺席」一文所進行的許多文學評論,也可視為此一理論的展佈。
然而,作為《瘋狂史》中心意象的「大禁閉」,它的核心內涵並不是禁制(interdit),而是排除(exclusion):
我們可以排除瘋狂,但我們並不能真正「禁止」瘋狂。
況且,大禁閉中的排除劃出了剛性的界線,使得在界線兩邊的理性和瘋狂不再對話。
相對地,禁制卻不是絕對,甚至不可能是絕對(禁制預設著規則和規則的逾越):
正如同前面所說,對於這四種被禁止的話語,在加以壓制和排除之餘,「很有可能所有的文化,不論它是怎麼樣的一種文化,都認識、實行和(以某種程度)容忍」它們。
而且,仍然要一再地追問的是,為何一個內蜷的、密義的語言會受到禁制?
在這篇文章中,傅柯所提出的另一條線索,或許可以讓我們找到這些問題的解答:
瘋狂或瘋狂話語的禁制,其技術支持乃是瘋狂的消失!
瘋狂的喧絮語言正在合成藥物控制之下,逐漸被化約為沉默。
對於傅柯,瘋狂的消失,或者,醫學有一天會使得心智疾病如同痳瘋或肺結核一樣於地上消失,這樣的假設是必須受到質疑的。
他認為,「仍然有一件事物會繼續存留,那是人和其幻想、不可能、無身體的痛苦、夜之骨骸間的關係;如果病理性存在不再流行了,人之從屬於瘋狂將是一個長遠無涯的記憶,其對象是一個被抹除其疾病形式的惡,而它仍堅持為災難。
」(413)或者,換一個方式說,一個文化和它所排除的事物之間的關係,雖然其內容比我們想像更不恒常,但這關係將永遠存在:
「宣稱瘋狂在今日消失了,這只是說瘋狂同時被包含在精神醫學和人類學式的思考中的狀況已經解套。
但這並不是說,數世紀以來,以瘋狂作為其可見面容的逾越(transgression),其一般形式已經消失。
這也不是說,在我們詢問何謂瘋狂之時,這逾越不是正在引發一種新的體驗。
」(415)
經由作品的缺席這個概念,瘋狂和文學有聯結,也和逾越有所關聯。
接下來,我們將透過其它相關文本探索這些新的纏索。
逾越哲學
何謂逾越?
「逾越是一個和界線(limite)有關的手勢。
」(236)對於傅柯,逾越是界線的穿越(franchissement),但又不只如此。
如果我們可以宣稱存有一個「逾越哲學」的存在,正因為逾越不只如此,而且和隱含但貫穿在傅柯思想中的「有限性」(finitude)主題深切相關。
逾越是界線的穿越,但又不只如此,這是因為,傅柯認為,逾越和界線之間不只存在著一個簡單的穿越者和被穿越者的關係。
界線和其逾越,兩者之間其實存在著相互預設的關係:
「一個絕對無法被穿越的界線,等於不存在;相對地,只能穿越幻象或陰影般的界線的逾越,也終究虛妄。
」(237)在逾越界線的那一刻,逾越和界線同時存在。
更甚於此,被逾越的界線已不再是原來的存有,逾越不只穿越界線,而且就在穿越之際,使得界線產生了變化:
「逾越把界線推至其存有的極限」(Latransgressionportelalimiteàlalimitedesonêtre,p.237),並使得「界線狂暴地開向無限」(237)。
逾越和界線的關係絕非靜態的關係,亦非單純的正題和反題的關係。
「逾越和界線之間的關係,因此不是黑和白、受禁止和受允許者、外部和內部、受排除者和受保護的安宅間的關係。
」(237)這複雜的關係,傅柯用一個意象來加以構想,那是「螺旋」(vrille),像螺旋一般地相互包裹,又在這相互包裹中一同前進:
「逾越穿越並且不停止地穿越一道界線,而這界線,就在被穿越之後,快速地關閉,成為一個微小模糊的記憶,並由此後退至無法穿越的地平線上。
」(237)另一個意像,逾越便像是黑夜中的閃電,「它使得被它否定的事物更加地緻密和黑暗」。
(237)
這樣的思想看起來十分地抽象,然而它卻具有重大的後果:
它使逾越和所有有關倫理的事物脫鉤。
逾越並不是否定性力量(puissancedunégatif)的表現,「我們必須把它從醜聞或顛覆中解放出來」(238)。
試著用瘋狂和理性之間的關係去想,談論瘋狂並不是用瘋狂來顛覆理性,也不是要取消理性所立下的界線,毋寧是在理性的界線之中去思考,對這界線本身進行工作,使得這條細線擴展為一個無限深遠和寬廣的極限。
「逾越是在界線之中心,測量界線中展開的無量距離」(238)。
逾越因此不是否定,「它肯定了存有的有限,但也肯定了它在其中躍昇,以將其打開而使它首次成為存在的無限。
」(238)這同時肯定有限及其中無限可能的逾越,它也沒有任何的實証性(pisitif):
「它不能為任何內容所束縛:
因為依照定義,沒有任何界線可以囚禁它。
」(238)對於這個看來頗為困難的概念,傅柯說,也許這其中便只有「分/享的肯定」(238)。
法文「分/享」(partage)這個字眼,同時具有分離和共享的意味,這是為什麼要如此翻譯的原因。
傅柯之後的說法支持這樣的作法:
「我們還必須減輕這個字眼中的一些意味,比如切割的手勢、分離的建立或偏離的測量,只在它身上留下可以指稱差異之存有( l’êtredeladifférence)的事物。
」(238)
逾越哲學同時也是哲學的逾越。
因為這樣的一種思想,它的「可能性條件」之一便在於一種「非辯証性的語言」(241)-這是一個瞭解逾越的關鍵,界線的逾越(transgressiondelalimite)並不是矛盾的超越(dépassementdelacontradiction)。
然而,「在可記憶的範圍內,或幾近如此,哲學的語言一直和辯証法有關」(241)。
傅柯認為,突然失去了辯証法的語言,哲學將發現的第一個事物和哲學主體的崩解,或說哲學中的「作者之死」有關。
這個經驗的第一個說法其實已暗暗地接近瘋狂的雙重語言:
「哲學家知道,『我們並不是全部』;然而,哲學家瞭解,哲學並不以一個秘密的、什麼都能說的神的方式居住於他的語言的全體;他發現,在他的旁邊,有一個他所不能主宰的語言在說話。
」(242)
空虛與離散,因此成為一個新的哲學經驗的基礎。
空虛(levide),因為並不只是一個語言在另一個語言之下說話,而是在這語言和語言的距離之中,在這缺席(absence)之中,才誕生了這個非辯証性的語言-它的重點並不是隱藏在下方的「那一個」語言,而是雙重語言中,語言和語言「之間」的關係。
離散(dispersion),因為在哲學的語言之中,不再只是有對話中扮演正題、反題和合題的角色,而是有了一大群「紛芸的發言主體」(unemultiplicitédusujetparlant)(242)。
自從尼采,哲學的發言主體有了許多的變化。
是誰在那兒頑固地持續說話呢?
「是旅人和他的影子?
哲學家或第一個非哲學家?
查拉圖斯特拉、他的猴兒或已經是超人了?
戴奧尼索斯、基督、他們和解的形像或是瞧,這個人?
」(242)然而,傅柯認為,這個經驗並不是哲學的終結(如此,我們才能把哲學的逾越當作一種逾越哲學),而是「哲學家作為哲學語言的第一主宰形式的終結。
」(242)
傅柯說,哲學家作為哲學的一種「形式」。
這裏我們可以把「哲學家」當作一個說話時所使用的「面具」(masque,persona)-傳統上,「哲學家」的面具使得作者成為理真的媒介,而哲學的寫作因此使用著一種非個人的語調(untonimpersonnel)。
然而面具需要一個戴上面具的過程。
研究這個問題的JacquesSchlanger寫道:
「寫作一篇前言,乃是一種展示出作者正在公開地戴上面具的方式。
...哲學家們的前言-所有的前言都是如此,但意念性的作品尤其如此,作者在前言裏『解釋』了他的作為-恰好是這種公開地戴上面具的行為,一種顯示我們事實上是什麼的方式,甚至是我們希望被人觀看的方式。
」傅柯的這篇代寫的「前言」,應該也可以如此看待:
卸下了哲學家的面具,他為巴岱耶戴上了一個或一些新的面具。
哲學主體的消失,並不是哲學的消失,而是哲學的極限體驗。
哲學的逾越由此再度和逾越哲學會合:
「哲學的語言便在哲學主體消亡的中心前進,如同進入迷宮一般,這不是為了重新找回哲學的主體,而是為了(透過語言本身)體驗它的消亡的極限」(243)。
在這裏,「透過語言本身」有它的重要性。
語言,在傅柯眼中,已成為哲學試煉自身的主要場域。
而這是哲學的現代性的開端:
「正好像長期以來,哲學相對於知識或工作是第二位的,我們現在必須承認,但不是以危機的名義,而是以基要結構的名義,哲學相對於語言是第二位的。
第二位並非意謂著它必然只能進行重復或評論,而是說哲學對自我及其極限的體驗,是在語言及語言的逾越之中進行,而這逾越便引導到發言主體的衰竭,正如同巴岱耶的情形。
」(249)由這個哲學主體的潰亡,哲學語言的窮途末路之處,展開了一個可能性,那便是「瘋狂哲學家的可能」,這意謂著是「不是在他的語言之外(透過外在的意外事故或想像的練習),而是在語言之中,在語言的諸可能性的核心,發現了他哲學家存有的逾越。
」(244)
這一個「用極限的探究取代全體性的追尋,用逾越的手勢取代矛盾的動態」(248)的思想形式,和貫穿傅柯思想的一個重要主題相關,那便是存有的有限性。
如果逾越預設著界線的存在,那麼存有的有限性的發現,便是逾越哲學,在「非辯証性語言之旁」,另一個可能性的條件。
對於傅柯,存有有限性的思維顯然來自康德思考理性界限的批判哲學,但康德在施為了這個開放的手勢之後,又隨之將其封閉於人類學問題之中,接著它因為辯証法而有所延宕,一直要等到尼釆,問題才又再度打開(239)。
由於和巴岱耶思想的相遇,存有之有限性展開於上帝之死這命題之中,並且在數個主題裏得到了新的音調。
「和巴岱耶不同的是,他[傅柯]並不提供逾越的實存經驗,而是為它寫作『前言』,並且,以哲學家的方式,設立了它的可能性條件及為它所操作放蕩變亂(dérèglements)。
」這裏,第一個主題,首先是性(sexualité)。
在一個神聖不再有實証意義的世界裏,在一個人意識到他不再有神的世界裏,性成為唯一可以褻瀆的領域(234)。
由薩德到弗洛德,性在現代世界裏得到了「飽滿光明的語言」(233),然而,「我們並沒有解放性,精確地說,我們把性推到了極限:
那是我們意識的極限,因為它終究為我們的意識指點了我們的無意識的唯一解讀;律法的極限,因為它顯得像是唯一絕對普遍的禁制;我們語言的極限,因為它描繪出語言在沉默的沙灘上僅能達到的白沫之線。
」(233)另一個主題則是和宗教有關的內在體驗(expérienceintérieure)。
「上帝之死,在我們的存在裏剝除了無受限者的限制,便把它引領到一個不再有任何事物可以宣稱存有外部性的體驗,也因此這個體驗是『內在的』和『獨立自主的』。
」(235)這個內在體驗,說明了上帝之死並不只留下一個在有限中世界以無盡方式探尋人之真象實証科學:
「上帝之死並不是給我們一個受限制的實証世界,而是在極限體驗中展開的世界,而這世界便在逾越界線的過度(l’excès)中生滅。
」(236)
缺席的作品
如此我們已經窺見「瘋狂-作品的缺席」可以如何在一個連結界線、逾越、非辯証性和有限性的思考形式,也就是逾越哲學之中展開。
最後,作為結論的替代,面對《瘋狂史》最後一 頁謎樣般的話語-「有作品的地方,就沒有瘋狂;然而瘋狂也和作品同時存在,因為它開啟了作品真相的時間。
」-嘗試討論由缺席之中如何產生作品。
在這裏,存有的有限性仍是我們的指引線索。
這是一個有關文學與死亡的思考,而它將引導到一種「文學的形式性存有學」。
傅柯認為「談論以不致於死亡」(parlerpournepasmourir)有其意義,但對今日的我們(西方人?
)這個意義是陌生的。
在這個轉折之中,文學興起。
這兩者之間距離,可以用作品的意義來加以衡量。
在過去,「談論英雄,或以英雄的方式談論,想要作出一個像是作品的東西,談論以讓後人對其談論無限地談論」(255),這「光榮」保護著談論抵抗死亡,走向不朽。
「在作品之中,語言以這個不可見的話語,也就是過去和未來的話語來抵禦死亡」(255)。
然而就在十八世紀末期,在語言的作品之中產生了一個轉變,成為我們今日所認識的文學(littérature)。
「這個時候(或者十分接近),便是荷德齡以強烈到幾近盲目的方式感受到,他只能在諸神離去的空間中談論,而語言只能靠它自身的力量來推開死亡。
」(255)
透過他對薩德及他同時代恐怖小說的解析(一是語言的界線和其逾越的文學,一是語言的過度和不足的文學),傅柯帶領我們走向一個新的作品的定義:
如果說,作品之飽滿意義是站立著(setenirdebout)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疯狂 作品 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