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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判与鉴赏构建社会性别身份
提要:
本文从社会符号学的角度对时尚话语进行批评性
分析。
作者以评价理论为工具揭示时尚话语中男性和女性社会性
话语中出现的大量显性鉴赏,尤其是涉及反应的鉴赏,表征了长
通过评
久以来关于社会性别的误区:
女性的物化和“他者”化。
价资源得以自然化的隐性意识形态被顺从的读者理所当然地接受,从而对维护社会性别刻板印象极具影响力,阻碍社会性别的多元化发展。
JudgementandAppreciationConstructingGender
Identities
―ACriticalAnalysisofFashionDiscourse
LiaoYi-qing
(SunYat-senUniversity,Guangzhou510275,China)
Thispaperaimsatacriticalanalysisoffashion
andmale
discoursefromtheperspectiveofsocialsemiotics.Bydisclosingthedifferentconstructionsoffemalegenderidentitiesthroughappraisalresources,thisstudydeconstructstheimplicitsexismindiscourse.Largenumbersofovertappreciations,especiallyappreciationsinthevalueofreaction,representthesexistmyths:
womennaturalizedviaappraisalresourcesistakenforgrantedbycompliantreaders,thusmostinfluentialinmaintaininggenderstereotypesandmostthreateningtoachievinggenderplurality.
1引言
作为技术发达社会中广为传播的甚至不可或缺的成分,媒体话语(mediadiscourse)不仅仅映射(reflect)或表征
represent)社会性别差异,而且在这一过程中起着构建作用。
通过积极的消费媒体语篇,读者构建起自己对于社会性别身份的理解。
通过内容分析(contentanalysis)对社会性别角色构建的研究极为广泛。
Goffman的GenderAdvertisements(1979)
开启了对社会性别进行内容分析的先河。
内容分析主要研究语篇
包括文字语篇和图片语篇)是关于什么的,如一些数据信息(广告中男女人物的数量)、男女人物不同的动作等等。
但是,现在的媒体人十分谨慎,单纯从内容上分析有时很难发现男女表征的差异。
与此相比,对社会性别在话语中的表征和构建进行的语言学视角的研究则略显贫乏,虽然语言学视角的分析能够对那些社会性别偏见更隐性但可能更具危害性的语篇提供更细致的理解。
作为媒体话语的亚体裁(sub-genre),时尚报道迄今为止鲜有研究。
虽然作为可视可读的文化实践和符号体系,“时尚”
fashion)在20世纪80年代就引起了女性主义者重新定义女
性特质的兴趣,但对时尚话语中社会性别的表征和构建的研究却
极少。
Barthes(1967)的TheFashionSystem是目前为止最全系本身的研究,是一种无关语言的研究。
本文旨在运用社会符号学的理论对时尚报导进行批评话语分析,以解构其中男性和女性社会性别身份构建的不同。
本文的语料来自于知名时尚网站
Leathericon,Adversus,Cosmopolitan,Elle,iVillage.co.uk,
Men.style以及AskMen,共70篇关于服饰的时尚报道,男性和女性各35篇。
2社会性别界定
英国社会学家Giddens(1989)将“性别”(sex)定义为“男
女之间的生理不同”,而“社会性别”(gender)则关注男女之间的心理、社会和文化不同。
人生来即分男女(male/female),但不是生来就具有男性特质或女性特质
masculinity/femininity)。
长久以来社会性别被看作社会强
加于个体身上的一系列行为(asetofbehaviours),是个体相对稳固、相对静态的特性。
如同语言,社会性别也不像过去那样界定分明,而是具有高度不稳定性。
社会性别被看作是一种社会构建(socialconstruct),是一个不断进行确认的过程。
Butler(1990,1999)
指出社会性别具有表演性(performative),由社会行为者同一行为的重复表演所体现。
社会性别的表演性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
当我们意识到我们在表演,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权利,重新构建社会性别身份并将它写入我们的表演剧本,从而使我们可以不断地挑战和协商自己的社会性别地位。
“社会性别不是一个名词,也不是一组自由飘荡的特征。
它是在社会性别的常规实践制约下不断由个体行为所体现的。
”(Butler1999:
140)
由于对社会性别以及语言的重新认识,在社会性别与语言研究领域,人们的兴趣也从语言本身(languageperse)转移到了话语(discourse)。
话语是指使用中的作为社会实践(socialpractice)的语言,它是动态的。
社会性别也是动态的,是在交际过程中由话语构建、协商或挑战的。
3评价理论
在语法与意义研究中,传统的本质主义方法(essentialistapproach)认为意义先于形式存在,语法的发展是为了服务于已经存在的经验模式――一个业已构建的真实世界。
而由Halliday
创立的系统功能语言学(SystemicFunctionalLinguistics
则借鉴了构建主义(constructivism)的观点,认为意义并非先于表征它的词汇语法(lexico-grammar)存在,词汇语法本身构建经验,构建我们的世界。
Hjelmslev认为,“现实是不可知的,可知的是我们对它的构建,即它的意义”。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社会符号学观点认为语言与社会体系不是简单的表征关系,而是一种复杂的辩证关系:
语言积极地表征社会,因此语言既创造社会,也被社会所创造。
语言是社会的一部分,是一种社会实践。
系统
功能语言学因其社会符号学的观点为我们提供了理论框架。
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一方面受制于社会,另一方面又反过来影响社会:
或者维护现状,或者挑战现状。
这一观点符合语言与社会性别研究的流行趋势――社会性别的话语构建。
系统功能语言学一方面视语言为系统(system),另一
方面视语言为一种制度(institution)。
之所以为系统,是因为语言是有层级的(语音层、词汇语法层、语义层),而且语义
系统由三个功能成分组成:
概念意义、人际意义、语篇意义。
之
语域(register)上。
Martin和White(2005)的评价理论是在系统功能语言学
的框架内对人际意义研究的延伸,旨在探讨话语体现的态度以及说话人对不同命题的介入,即探讨话语中的评价意义
(evaluativemeanings)。
Thompson认为,评价“是任何语篇意义的核心部分”(Thompson1996:
65),是揭露话语中所含
意识形态的关键成分。
以探讨话语中的评价意义为己任的评价理论自然成为我们的分析工具。
实现评价理论三个子系统的评价资源对社会性别的构建都起着重要作用:
态度(attitude)子系统涉及人的感情,级差(graduation)和介入(engagement)两个子系统则考量态度的投入。
这些资源的不同分布模式构建不同社会性别身份。
限于篇幅,本文只对态度子系统中的显性评判和鉴赏两类评价性语言资源(linguisticresourcesofevaluation)进行分析,以解读时尚话语中语言是如何映射和维护社会语境,同时语言又是如何构建社会现实和社会性别身份(genderidentities)的。
4分析
显性态度资源是指在广泛语境中有着一致态度价值的语词
White2005:
6)。
Martin和White注意到人际意义资源的超音质特性,认为显性态度与其周围的语法环境相比给语篇增添更多色彩(Martin&White2005:
63)。
它们在解读概念意义选择时起指标作用。
4.1评判与鉴赏
态度子系统下分为情感(affect)、评判(judge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三个感情范畴,大致对应于传统所说的感情(emotion)、道德(ethics)和美学(aesthetics)。
情感构建情感上的反应和意向,它回答howdoyoufeelaboutit
这一问题。
评判则是根据不同标准原则来对行为进行评价,它回
答howwouldyoujudgethatbehaviour这一问题。
鉴赏关注
事物的价值,可以用whatdoyouthinkofthat这一问题来检验。
根据道德体系或社会标准,表示评判的语言批评或者称赞人的言行、举止、信念、动机等等;鉴赏则是对物体、过程、物质环境、事物状态等方面的评价,当然,人也可以被鉴赏,只是此时评价注重的不是行为的正确与否。
所以,最明显的鉴赏涉及传统意义上的美学,是对物体或项目的形式、外表、构建、表征或
影响的评价。
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对人进行评判:
社会价值(social
esteem)和社会约束(socialsanction)。
Martin和White指
出我们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对事物进行鉴赏:
反应(reaction)、
布局(composition)和价值(valuation)。
反应是指物体吸引
我们注意力的程度(impact:
Diditgrabme?
)或者物体对我
们的感情影响(quality:
DidIlikeit?
)
,而布局则体现我们对
物体比例(proportionality/balance
:
Didithangtogether?
)
和细节(detail/complexity:
Wasit
hardtofollow?
)的感知。
4.2男女时尚话语异同
时尚报道主要涉及对时尚物品的外表、材料、质地、手感、
纹路、图案、风格、尺寸、颜色、功能等方面进行的描述和鉴赏,
辅之以一些人物外貌的鉴赏以及少量的人物评判。
所以,鉴赏在
时尚话语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们对评判的分析不再下分为
社会价值和社会约束,一则因为评判在时尚话语中总体出现不
多,二则因为止于评判的分析足以揭露话语中隐含的关于社会性
别的意识形态。
笔者认为在时尚话语分析中也没有必要把反应再
下分为impact和quality.首先,didIlikeit
并不是检验
reaction:
quality]的合适问题,这个问题更适合于检验
reaction:
satisfaction]。
其次,两个检验问题diditgrab
me和didIlikeit实际上关注的是同一件事:
它对我的影响。
Martin和White把lovely,appealing,enchanting,welcome,
repulsive,revolting纳入[reaction:
quality]的范畴,而
实际上它们更多地关系到物体对我们的影响而不是其本身的品质(Martin&White2005:
56)。
最后,在实际分析中有时很难把这两类词分开。
Martin和White把下面两组词语分别纳入
impact和quality范畴内。
第一组:
arresting,captivating,engaging,fascinating,remarkable,lively,dull,boring,tedious等等;第二组:
enchanting,appealing,welcome,
等等
lovely,splendid,plain,repulsive,revolting
Martin&White2005:
56)。
我们很难分清楚到底哪一组是impact,哪一组是quality.所以在分析时我们不将反应下分为两个价值取向,时尚话语中的反应主要涉及我们对被鉴赏物体的
视觉态度。
我们可以用how'sitinmyeyes来进行检验,它强调物体的外在因素,即我的反应,而不是其内在特性――材料、质地、手感、纹路、图案、风格、尺寸、颜色、功能等。
而这些涉及物体内在特性的更加具体的范畴要比平衡度(balance)和复杂度(complexity)更精确更全面地描述物体的布局价值
valuesofcomposition)。
在分析中,我们也不对布局进行
分析,可以用how'sitinitself来检验。
综上所述,我们主要从三个方面对鉴赏进行分析:
反应(reaction:
How'sitin
myeyes?
)、布局(composition:
How'sitinitself?
)和
)。
价值(valuation:
Isitworthwhile?
与其他体裁相比,时尚话语以大量的正面评价为特色。
以下
短短61个词汇的语篇却包括了12个正面评价。
Addontothespiritofsweetcolourin
thisravishingstyle.
Lusciousstandcollarlambskinleatherjacketoffersasimple,stylishsilhouettethat'sgreatforalldaysandnights.Thejacketfeaturesanimpressivecutdesignedwithprincessseams,longsleevesandastraighthemforaddedappeal.Getpreparedtogetaravelookinthisreallyhotfrenzy.
我们在分析时尚话语中的评判与鉴赏时无须注明态度的
表达者,因为我们一般认定作者为评价者,除非态度被投射为其他评价者的言语或思想。
对时尚物品的鉴赏,尤其是涉及反应和价值的鉴赏往往可以影射对其穿戴者的评价:
表达反应的鉴赏意指对穿戴者外貌的鉴赏,而表达价值的鉴赏则是对穿戴者的评判。
如果我们说Thisdressissexy[鉴赏:
反应],这就意味着onewilllooksexyinit[鉴赏]。
如果评价avestwithattitude[鉴赏:
价值],就等于是在评判theweareriswithattitude[评判]。
男性时尚话语和女性时尚话语看似相同,但如果从鉴赏的反应、布局和价值三个方面进行分析,我们会发现二者之间存在巨大差异(见表1)。
从上表可以看出,女性时尚话语异于男性时尚话语,首先表现在其中的鉴赏资源要远比男性时尚话语中的多。
其次,女性时
尚话语中的鉴赏绝大部分涉及反应,因为它关注的是时尚物品或其穿戴者吸引他人注意力的程度及其对他人的情感影响;而男性时尚话语中的鉴赏主要体现为布局和价值,以突显物品的功能和社会价值。
另外,女性时尚话语很少出现对人的评判,而男性时尚话语则或多或少总会出现一些评判。
以下是我们语料库中最短的两篇报道:
Text1和Text2分别为女性和男性产品信息。
Text1
Aviana
Whatcouldbemoresensualthanthis!
Beanenticer.inthissexyoutfit.Nomorehangingoutthesideswiththis
Halterasitishandcraftedandfeaturesroundleatherlace-upfullleatherfront.Beaneye-catcherinthishot,revealingandsensuouslacedtop.Daretoshowifyouhave!
Text2
Daniel
Avestforatouchofattitudeandstyle.BeaudaciousinthisBlackclassicvestin1.2-1.3mm.Carvedfromdeertouchcowhide,itfeaturesasnapfrontandclassicstylingwithstitchedaccentsonchest.Perfectlycomfortablethisblackvesthasanairofarrogance.
Text1中出现7个显性鉴赏,没有一个评判资源,且全部
鉴赏涉及反应。
Text2中则只出现3个显性鉴赏,其中2个
touchofattitude,audacious,anairofarrogance)。
即使在以推荐品牌服饰以突显外貌的时尚话语中,男性依然大量地以其社会行为来表征,而不是其外貌。
男性因其社会品性而有别于以外貌为其身份象征的女性。
4.3鉴赏:
女性的物化和“他者”化
与“内在”
deBeauvoir(1952,1993)以“超越”(transcendence)
(immanene©二分法来分析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关系。
从传统上看,男性是主动的超越主体,制定了定义女性角色的标准,而女性则是被动的内在客体。
女性被设定为“他者”,了解女性的唯一途径就是她与男性的关系。
男性是无标记的“原型
Langacker1987)。
Nesset也指出,女性作为“他者”,游
Nesset2001:
217)。
deBeauvoir旨在揭露隐藏于“女性作
内在的客体”,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也就顺理成章。
在社会性别与语言研究中,对外貌的投入一直被认为是女性
身份识别的主要标记,对身体的表征对于定义和重新定义女性特质尤为重要,所以人们往往理所当然地认为强调外貌就是物化女性。
至于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加以阐释。
Martin&Gentry(1997)
指出,纵观历史,女性一般把她们的身体看成物体,身体的美丽决定她们以及她们如何评价其整体价值。
Lerneretal.(1976)
表示女性的自我感觉主要来自于其身体的吸引力。
Henriques&
Calhoun(1999)的研究表明白种女性主要依赖其外貌来提升自己,男性则趋向于将其身体视为“过程”,力量和功能是他们更重要的身体评价标准。
笔者认为“外貌”和“物化”这两个概念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而鉴赏和评判分析则在二者之间搭起一座桥梁,为强调外貌就是物化女性的观点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
借助评判鉴赏分析,物化女性的隐性意识形态自然浮出水面。
女性关注自己的外表,或者说女性关注男性对她们外表的反
性外表中的男性审美理想和男性需求。
表示成分的鉴赏资源表明男性更关注服饰的功能,而评判资源以及表示价值的鉴赏资源则表明男性关注借助服饰以体现其社会身份。
总而言之,时尚话语鼓励女性本身物化其身体。
女性满足于被男人所观看,并且积极地将其审美趣味等同于男性的审美趣味,这就使得男性的意识形态控制更加隐性,更难以颠覆。
女性的时尚话语中大量反应型鉴赏的出现也体现了另一隐性社会性别误区:
女性作为第二性。
女性不仅仅是男性鉴赏的被
动对象,其价值也是源于男性反应的“他者”。
从检验问题
how'sitinmyeyes可看出时尚话语中[鉴赏:
反应]的核
意力,获得男性欣赏的外表。
男性时尚话语中较少的反应型鉴赏是与传统意识形态相一致的:
男性是观看的动作者、行为者
actor),女性则是被观看的对象(object)。
是一种体现性别主义的话语,只是更隐秘,因而更具危害性。
男性是
是广泛
些评价资源的前提假设就是“女性是被物化的‘他者',无标记的原型的观看者”。
这种意识形态是没有疑义的,接受的“已知”(givens)。
通过自然化和常识化这些观点,评价资源掩盖了时尚话语中的性别主义。
绝大部分的读者都采取顺从型阅读(compliantreading)方式,他们往往理所当然地接受话语中的隐性意识形态,并且将自己与话语中构建的社会性别身份等同起来。
5结束语
以上的分析表明,在考察社会性别的话语构建中,评价
理论是一种极为有效的分析工具。
它提高了我们对隐性性别主义的无所不在性的认识,鼓励批评性阅读。
表面看来,时尚话语仅仅关注时尚,实际上它还反映现行价值体系,构建、传播和维护资本主义男权社会的传统社会性别身份。
女性时尚话语中出现的大量显性鉴赏,尤其是涉及反应的鉴赏,突显外貌对于女性的重
要性,表征了长久以来存在的关于社会性别的误区:
女性对象化
(物化)以及女性“他者”化。
而男性时尚话语中诸多的评判表明,即使在时尚话语中,我们应该更多地从行为和性格上对男性予以评价。
通过评价资源而得以自然化的隐性性别主义被顺从的读者理所当然地接受,从而对维护社会性别刻板印象极具影响力,阻碍社会性别多元化发展。
本研究也为我们抵制语言中的性别主义提供了新途径:
对女性少用一些鉴赏词汇,多用一些评判资源,女性作为性对象和“他者”的观念才有可能逐渐失去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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