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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辩》的科学宇宙观
《墨辩》的科学宇宙观
《墨辩》的科学宇宙观张念瑜【提要】宇宙观决定着价值观和人生观。
在《墨辩》之前,中国文化的宇宙观是“天圆地方”说。
《墨辩》的宇宙观是以经验主义为基调的科学宇宙观。
宇宙是一切空间和时间的综合。
墨家的时间、空间都是相对概念。
墨家从物质运动中认识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规律。
墨家的科学宇宙观的基调是经验主义的。
经验主义的东西不会出现根本性错误,但很难揭示普遍性的规律。
我们今天讲的“世界”一词来源于佛教。
在先秦时期,中国文化讲“宇宙”。
《文子·自然》: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尸子》: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刘安《淮南子·齐俗》: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将宇宙二字连用的,始见于《庄子·齐物论》,即:
“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
”《尸子》《庄子》《淮南子》都晚于《墨子》。
文子是老子的弟子,也是范蠡(公元前536年-公元前448年)的老师[1],可能与墨子(约前468-前376年)同时代。
但文子不太可能提出“宇宙”这个词。
第一,老子的《道德经》中只“久”,没有“宇”、“宙”等词。
《道德经》第八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这里的“久”表示时间概念;第二,宇、宙两字均是用于表示船与车的部件。
《说文·宀部》:
“宙,舟舆所极覆也。
”《注》:
“(宙)舟舆所极覆也。
覆者,反也。
与复同。
往来也。
舟舆所极覆者,谓舟车自此至彼而复还此如循环然。
故其字从由。
如轴字从由也。
训诂家皆言上下四方曰宇。
往古来今曰宙。
”第三,文子是道家学者,对贱人的舟舆之事不甚了解,不可能借用舟舆的概念来表达哲学的意义。
第四,现传世的《文子》并不是文子本人的作品,是后只附会的。
所以,“宇宙”一词应晚于《墨子》,也可能是墨家弟子提出的概念。
因为在《墨子》一书中讲“久”与“宇”,也没有“宙”字出现。
按照现代自然科学原理,宇宙是由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所构成的统一体,是一切空间和时间的综合。
而在中国文化中,《墨辩》最早研究时间(久)和空间(宇)问题。
显然,《墨辩》的宇久观与现代的自然科学是相通的。
可见,《墨辩》的宇久观具有先进性。
宇宙观是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和对社会存在的反映,同时任何世界观的形成和确立都要利用先前遗留下来的现成的思想材料,这样,新世界观和旧世界观之间存在着某种历史的继承关系。
马克思指出:
“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
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
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
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
”(马克思,恩格斯,1995.p.32)为了讲清楚《墨辩》的宇久观,我们有必要先介绍墨子之前的宇宙观。
一、天圆地方说
在先秦时期流行三种宇宙论,即盖天说、浑天说和宣夜说。
盖天说见于《周髀算经》;浑天说可能始于战国时期。
屈原《天问》: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这里的“圜”有的注家认为就是天球的意思。
扬雄《太玄经》:
“……大潭思浑天,参摹而四分之,极于八十一”、“天浑行无穹不可见也”。
这是现今所知的最早的记载[2]。
宣夜说约在战国后期至东汉初期之间形成。
东汉前期的郗萌记述了先师流传下来的这一学说[3]。
在墨子之前的宇宙观主要是盖天说。
实际上,天圆地方观念可能更古老。
关于“天”是圆的观念,起源很早,考古挖掘出来的一些文物可以用来说明。
在新石器时代,郑州的大河村遗址(郑州市博物馆,1979)、湖南澧县梦溪三元宫遗址(湖南省博物馆,1979)、四川巫山的大溪文化遗址(四川省博物馆,1981),都发现了实心或空心的甚至还有带“经纬线”的陶球。
屈家岭彩陶“纺轮”,其精美图案,具有特殊的宗教含义,是五、六千年前原始先民对天体运行旋转时的混沌之状的认识水平(蔡运章,1996)。
道家形成于春秋时期,其创始人为老子或李耳。
但《道德经》的思想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它也有历史来源。
根据现有的历史学、民族学研究,老子的思想可能来源于伏羲氏族文化。
伏羲(又写作宓羲、庖牺、包牺、伏戏,亦称牺皇、皇羲、太昊、太皞等),风姓,“三皇”之首。
华夏族进入农耕文明后,伏羲的原生图腾虎被转化为龙(范三畏,2008)。
《左传·昭公十七年》:
“太皞氏经龙纪”。
闻一多论证伏羲是龙蛇图腾(闻一多,1957)。
彝族学者刘尧汉认为,阴阳家、道家和道教都源出于彝族远古先民羌戎虎伏羲氏族部时代的原始道教。
夏、周、秦、汉时,羌戎及其遗裔散布于秦、郑、齐、鲁、楚等境域,其虎宇宙观随之传播,虎(腊、皋)以“腊祭”和“皋禖”之名受祀奉,老、庄得据以抽象(刘尧汉,1984;1985.p.1;谭庆虎,2001),也有反对的意见(易谋远.1991;董珞,2003)。
老子的宇宙观是自然主义和神秘主义的。
这是对西周天下共主体系衰败的直接反映。
老子思想的核心是“道”,他认为“道”比“天”更根本,“天”出于道,即“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曰: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德经》第25章)。
老子把一切归于“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道德经》第42章)。
显然,老子的宇宙论是建立在道的本体论之上的,“道”决定着宇宙的生成和演化。
道的本性特性决定着宇宙形成和演化的根本属性。
老子关于空间的学说,有一个形象的说法: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道德经》第5章)。
其中“橐(tuó)龠(yuè)”为风箱。
老子把“无”视为空间,老子比喻说:
三十根辐条汇集到一根毂中的孔洞当中,有了车毂中空的地方,才有车的作用。
揉和陶土做成器皿,有了器具中空的地方,才有器皿的作用。
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有了门窗四壁内的空虚部分,才有房屋的作用。
所以,“有”给人便利,“无”发挥了它的作用(《道德经》第11章)。
老子用“久”表示时间。
“久”字出现10次,《道德经》第7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老子的“道”是一种混浊状态,没有从时间、空间中抽象出来,“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道德经》第25章)。
从无到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这个演化过程中才出现时间与空间。
三、《墨辩》的宇宙学说
本文《墨辩》条目以孙诒让《墨子闲诂》为蓝本。
关于《墨辩》的宇宙学说,我们从以下几对经文来介绍:
(一)时间概念的经验主义定义《墨辩》沿袭了老子《道德经》的传统,将“久”视为时间。
“久”相当为宇宙之“宙”。
《说文解字注》:
“(宙),舟舆所极覆也。
”覆同复,即“往来也”。
但《墨辩》中没有出现宙字。
《经上》:
久,弥异时。
《经说上》:
久,合古今旦莫(暮)。
【校】胡适将“莫”校为“暮”,是从。
【注释】
(1)“久”:
“久,以后灸之,象人两胫后有距也。
”(《说文·长部》)。
《注》:
“葢久本义训从后歫之。
引伸之则凡歫塞皆曰久。
郑以久多训长久。
”其中“歫,止也”。
“从后歫之”即“从后至”,是指从后往前走时来到终点处,终点也是再出发的起点,如春夏秋冬轮回不已。
显然,“久”是长时间,《道德经》第16章:
“天乃道,道乃久。
”;
(2)“时”:
《说文·日部》:
“时,四时也。
”《注》:
“(时)四时也。
本春秋冬夏之称。
引伸之为凡岁月日刻之用。
”(3)“弥”:
《说文·长部》:
“弥,久长也。
”《注》:
“弥之本义为久长。
其引伸之义曰大也、远也、益也、深也、满也、徧也、合也、缝也、竟也。
”在本经可视为“合”。
【译文】《经上》:
久是指包括春夏秋冬各种不同的时间。
《经说上》:
久,包括古往今来、昼夜晨昏等不同的时间。
【解析】理解本经文的要点是要分清“久”与“时”的差别。
先秦时期,“时”是特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和岁月日刻等具体时间概念。
“久”是包括古往今来、春夏秋冬、昼夜晨暮、时时刻刻等各种不同的时间。
(二)空间概念的经验主义定义《墨辩》将“宇”视为空间。
《说文·宀部》:
“宇,屋边也。
”《诗·豳风》:
“八月在宇”。
《注》:
“宇,檐下也。
”顾野王(公元519—581年)《玉篇》:
“宇,方也,四方上下也。
”实际上,《墨辩》最早将“宇”视为“方”或“空间”。
《经上》:
宇,弥异所。
《经说上》宇,(蒙)东西南北。
【校】胡适认为“蒙”为衍字,删,是从。
【注释】《说文·斤部》:
“所,伐木声也。
”《注》:
“(所)伐木声也。
伐木声、乃此字本义。
用为处所者、叚借为处字也。
若王所、行在所之类是也。
”也是指“地方”,《吕氏春秋·谨听》:
“僻远悠闲之”。
【译文】宇充满各种不同的场所,包括东西南北四方。
【解析】理解本经文的关键是要区分“宇”与“所”的差别。
“宇”是指一般的空间概念;“所”是指具体的空间概念。
宇是指各种不同的空间,包括东西南北四方。
(三)时间的有穷和无穷【经说下】久,有穷无穷。
【注释】《说文·穴部》:
“穷,极也。
”《小尔雅·广诂》:
“穷,竟也。
”《经说上》:
“穷,域不容尺有穷,莫不容易尺无穷。
”【译文】久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具有双重性质。
(四)时间周而复始,以至无穷
《经上》:
始,当时也。
《经说上》:
始,时或有久,或无久。
始当无久。
【注释】
(1)“始”:
《说文·女部》:
“始,女之初也。
”《庄子·天下》释文引司马彪语:
“循环无端,故所行为始。
”;
(2)“有久”和“无久”。
《墨子·经下》:
“先后,久也”。
因而,“有久”是指时间有先后、有穷尽;“无久”是指时间没有先后、无穷尽。
【译文】《经上》:
始就是指当下一瞬间。
《经说上》:
始,时间或者是有先后、有穷尽的,或者没有先后、无穷尽。
始当是整个时间中的某一瞬间。
【解析】理解本经文的关键是要弄清有久和无久两个概念。
“有久”是针对某一具体时间来讲的,指有时间间隔;“无久”是针对整个时间而言的,没有时间间隔。
金秋鹏认为:
“也可以把‘始’视作时间元,无限的时间是由无限的时间元即‘始’所组成的。
”(金秋鹏,1984)(五)空间的无穷有穷
【经上】:
“穷,或有前不容尺也。
”【经说上】:
“穷,或不容尺,有穷。
莫不容尺,无穷也。
”【注释】“尺”是古代的长度单位。
《汉书·律历志》:
“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
”在墨家几何学中,“尺”为线。
【译文】《经上》:
穷,是指在区域前不能再容纳下一条线。
《经说下》:
穷,当空间区域前不能容纳下一条线时,称为有穷;当空间区域前不存在不能容纳下一条线时,就称为无穷。
【解析】理解空间是有穷还是无穷,关键是看其是否能向外延伸。
金秋鹏指出:
“域前不容尺是穷,域前无不容尺是无穷,因而空间也是有穷无穷的矛盾统一体。
整个空间是无穷的,无穷的空间又是由有穷的区域所构成。
”(金秋鹏,19842)。
用“不容尺”来表示“有穷”,《淮南子·原道训》:
“时之反侧,间不容息。
”也是以小说大。
《墨子·经下》:
“南者,有穷则可尽,无穷则不可尽。
”《庄子·天下》:
“南方无穷而有穷”。
“南方”是宇之异所。
(六)物体运动过程中的时间和空间变化是辩证统一的
《经下》:
宇域徒,说在长宇久。
《经说下》:
(宇),长徒而有处,宇南宇北,在旦有在莫。
宇徒久。
【注释】
(1)徒:
《说文·辵部》:
“徒,步行也。
”《易·贲》:
“贲其趾,舍车而徒。
”
(2)长:
《说文·长部》:
“长,久远也。
”《增韻》:
“长,短之對也。
”在本条目是指长度之“长”,即延伸。
(3)“宇域徙”:
是墨家的空间转移概念。
(4)“长宇久”。
范耕研说:
“长宇久,言宇之长因乎久也。
说明宇久两者之关系”。
也就是说,延长空间需要时间。
(4)宇徒久:
空间的移动与时间的变动是同时的。
【译文】《经下》:
宇就是物体在空间方位上发生变动时,空间上的延伸和时间上的延续是同时进行的。
《经说下》:
物体位移必然在某一时点上,物体由南方移动到北方,在时间上则由早晨延续到晚上,空间的变化总是伴随着时间的变化。
【解析】理解本经文的关键是:
宇与久是一般关系的对应,域与时(旦暮)是具体关系的对应。
域是宇中的异所,旦暮是久中异时。
物体从一个区域到另一个区域,相应地,时间由旦到暮,相向变化。
我个人理解,这条经文宏观上讲的可能是天体运动,但很难休会。
例如,太阳从东方升起到西方落下,时间就从早晨延续到傍晚。
但经文却讲“宇南宇北,在旦有在莫”。
不易理解。
(七)空间位移与人在区域内行走的区别《经下》:
“宇进无近,说在敷。
”《经说下》:
“宇区不可偏举,宇也。
进行者,先敷,近;后敷,远。
”【注释】
(1)敷:
《说文·寸部》:
“敷,布也。
”《说文解字注》:
“(尃)布也。
祭义,溥之而横乎四海。
释文:
溥本或作尃。
…徐广曰。
尃古布字。
按尃训布也。
”《集韻》:
尃,本作布,布散也。
因而,可训为分布步履,即举步行走之义(谭戒甫,2011.p.323)。
(2)区:
区域;(3)偏举:
即推举所偏爱者。
在此,指按照偏好行进。
【译文】《经下》:
空间位移无远近,因为宇无方分,不像人举步行走有远近。
《经说下》:
行者不可偏举宇内某一区域来代表整体的宇。
在一区域内行走,则以先所尃步为近;后所尃步为远。
【解析】理解本经文的关键是:
分清宇与所的关系。
空间(宇)位移没有距离远近之分。
对于宇中某区域,人行时,在先进入的区域内“尃步”就近;在后进的区域内“尃步”就远。
例如,从北京开始行走到石家庄,离北京近;从石家庄到郑州,离北京就远了。
对这条经文的理解还是存在困难的。
对此,各种注释都有,但还没有发现令人满意的。
宇进(空间位移)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宇进”可能是指地球、太阳、月亮的位移。
如果以此来理解就能讲得通。
(八)人的活动与时间、空间的关系《经下》:
行循(脩)以久,说在先后。
《经说下》:
行者必先近而后远。
远近,脩也;先后,久也。
民行脩必以久也,久有穷无穷。
【注释】
(1)循:
孙诒让《墨子闲诂》遵杨、张校改,将循改为脩。
《墨子·经下》:
“广与脩”,广为宽,脩为长。
(2)说。
“说”在墨家逻辑学中为推理。
《墨子·小取》:
“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
“名”和“辞”即概念、判断是反映客观亊的物两种不同的思维形式。
如果我们把一个思想所以建立的理由(“故”)揭示出来,这就构成了“说”。
【译文】《经下》:
人行走很远,相应地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时间有先后之分。
《经说下》:
行者必须先到达近处然后才能到达远处。
远近是指距离的长短;先后是指时间的久暂。
人民走远路必定要用很长的时间。
时间是有限的而又是无限的。
【解析】理解这条经文的关系是把人的活动放在时间空间之中。
人的活动与时间、空间的关系是理解这条经文的关键。
四、结束语自晚清以来,经过几代学者的共同努力,《墨辩》变得可读。
但对许多问题的理解仍然存在困难。
通过上述解析,根据我个人的理解,关于《墨辩》的科学宇宙观,可以归纳以下几个要点:
第一,墨家的时间是相对时间概念。
在西方科学史上,牛顿在其1687年发表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中给出了“绝对的数学时间”的定义,即“绝对的、真实的数学时间,就其自身及其本质而言,是永远均匀流动的,它不依赖于任何外界事物。
”同时期的德国科学家莱布尼兹则提出了“相对时间”概念,即时间是从事件引出来的,所有同时性事件构成了宇宙的一个阶段。
而这些阶段就象昨天、今天和明天一样,一个紧接着一个。
墨家的“时间”(久)是相对时间概念。
“久”(宙)是包括古往今来、春夏秋冬、昼夜晨暮、时时刻刻等各种不同的时间。
第二,墨家的空间也是相对空间概念。
在西方科学史上,绝对空间也是由牛顿创立的。
其要点是“动者衡动,静者衡静。
”,绝对空间是与外界任何事物无关,并且永远是相同的和不动的。
相对空间是绝对空间的可动部分或者量度。
墨家与此相反,宇(空间)可以位移,但宇内区域是相对稳定分布的。
第三,墨家从物质运动中认识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规律。
在古代希腊科学中,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322年)首倡动力学(劳埃,2004.p.108)。
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认为,运动与空间、虚空和时间密切相关,运动就是事物的运动和变化。
实际上,墨家也是从事物的运动中来考察时间与空间的变化的,并认为空间的位移与时间的变化是同时进行的。
第四,墨家时间与空间的“无穷性”是与周而复始的循环紧密相关的。
在墨家看来,时间的无穷性是与春夏秋冬的周而复始直接相关的。
空间的无穷性也是与周而复始的循环紧密相关的。
因为时间“久”(宙)包括春夏秋冬四时,空间“宇”包括东西南北四方。
第五,墨家时间与空间学说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
墨家将时间分为久与时,将空间分为宇与所(区域),将时间空间又分为有穷与无穷。
久、宇、无穷具有普遍性;时、所、有穷具有特殊性。
而普遍性与特殊性是辩证统一的。
第六,墨家的科学宇宙观的基调是经验主义的。
在墨家将科学宇宙论出现之前,中国文化的宇宙观是“天圆地方”说。
这种宇宙观是原始的、直观的。
墨家通过从时间、空间和事物的运动关系出发来认识宇宙。
这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实际上,墨家在方法论与现代哲学、自然科学是相通的。
但是,墨家的科学宇宙观的基调是经验主义的。
虽然经验主义的东西不会出现根本性错误,但很难揭示普遍性的规律。
注释:
[1]文子,姓辛氏,号计然。
老子的弟子,与孔子同时,是《文子》(《通玄真经》)一书作者。
常游于海泽,越大夫范蠡尊之为师,授范蠡七计。
《太平御览》卷404引太史公《素王妙论》中的一段话:
“计然者,蔡(葵)丘濮上人,其先晋国公子也,姓辛氏,字文,尝南游越,范蠡师事之。
”《史记·货殖列传》: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
”刘宋裴禀《史记集解》引徐广曰:
“计然者,范蠡之师也,名研,故谚曰‘研、桑心稴’。
”裴禀又引《范子》所载以为佐证:
“计然者,葵丘濮上人,姓辛氏,字文子,其先晋国亡公子也。
尝南游于越,范蠡师事之。
”北魏李暹作《文子注》,传曰:
“姓辛,……号曰计然。
范蠡师事之。
本受业于老子。
”[2]浑天说的代表作《张衡浑仪注》中说:
“浑天如鸡子。
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
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
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则半一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覆地上,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
其两端谓之南北极。
北极乃天之中也,在正北,出地上三十六度。
然则北极上规径七十二度,常见不隐。
南极天地之中也,在正南,入地三十六度。
南规七十二度常伏不见。
两极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强半。
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故曰浑天。
”可见浑天说比盖天说进了一步,它认为天不是一个半球形,而是一整个圆球,地球在其中,就如鸡蛋黄在鸡蛋内部一样。
不过,浑天说并不认为“天球”就是宇宙的界限,它认为“天球”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即张衡所谓:
“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
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
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
”(《灵宪》)[3]宣夜说。
《晋书·天文志上》:
“宣夜之书亡,惟汉秘书郎郗萌记先师相传云:
‘,天了无质,仰而瞻之,高远无极,眼瞀精绝,故苍苍然也。
譬之旁望远道之黄山而皆青,俯察千仞之深谷而窈黑,夫青非真色,而黑非有体也。
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
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顺或逆,伏见无常,进退不同,由乎无所根系,故各异也。
故辰极常居其所,而北斗不与众星西没也。
摄提、填星皆东行,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迟疾任情,其无所系著可知矣。
若缀附天体,不得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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